沈稚笑着应是，这才落座。“今日中秋，一会儿差人去将父亲从前院接回来吧？”

二夫人轻声说道。“你们去安排吧。”

老夫人对此事似乎并不热衷，连提起老侯爷时，语气也是淡淡的。沈稚猜她是因为先前康家的事还在生老侯爷的气。老侯爷是无半点隐藏，勒令江羡不准为了此事去顶撞皇上。老夫人自然也知道，所以她才气上了老侯爷。甚至她认为，只要当时老侯爷肯进宫去求一求皇上，那康家的流放也不至于这么远，甚至还全家沦为奴籍，这让她心里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二夫人见她不愿意说这件事，便没再提，转头说起其他的话。三夫人心眼归心眼多，做起事来倒也是毫不含糊的。一顿晚宴饭菜被她安排的精致美味，府中每一个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二夫人亲自去前院请了老侯爷，倒没费多少功夫，便将他请来了后院。或许也是因为心疼这个二儿媳，所以对她的要求，老侯爷尽量都满足。只可惜一家子坐下来时，唯独缺了一个江羡。老侯爷坐在上首，威严十足。他只一个抬眸，便让在座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老四呢？”

他语调冷漠地问。老夫人坐的离他最近，却没答这话。右手边是江绍，他恭声答说：“四弟被陛下召进宫去了，许是有什么事。”

“嗯。”

老侯爷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席间只偶尔听得碗筷碰撞的声音，丫鬟添茶倒酒时都生怕出错。连平时一贯调皮的柏哥儿此时也老老实实坐在三夫人身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来。沈稚与江瑶相邻而坐，才吃了几筷子菜，就听得老侯爷蓦地开口问：“小五亲事定了盛家？”

江瑶手中动作一滞，屏住心神，恭声答：“是的，父亲。”

“是门好亲事。”

老侯爷如此说。江瑶眸色微微黯淡，咬着唇没说话。此时老夫人却是轻轻嗤了一声，说道：“难为你还关心这种事。”

老侯爷瞥她一眼，没说话，是懒得与她争。这一顿饭便在三言两语中过去了。饭后，老侯爷要回前院，二夫人本是要再送他回去的，却被他抬手阻止，而是叫了江瑶。江瑶愣愣的起身。大家对这一切是见怪不怪。江绍提议大家凑一桌子打叶子牌，老夫人点头同意了，姚妈妈遂叫人去支桌子。二夫人与沈稚走在一处，轻声同她说：“别看父亲表面冷漠，可实际对咱们这些子女都关心着呢。他叫了五妹妹去，是想单独给她些嫁妆。”

老侯爷对待子女跟家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没这些人。“父亲是面冷心热。”

沈稚轻轻笑道。“是啊。”

二夫人笑说，“往后你在这个家待久了，会明白的。”

沈稚点头轻笑。打叶子牌沈稚并不擅长，沈老夫人也没教过她。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柏哥儿也跟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偷偷溜出去了。沈稚注意到他的举动，就叫了婆子跟上好好照顾着他。做完这些，沈稚准备回去继续看他们打牌时，就见小清悄悄溜进来，轻声说道：“世子妃，世子回来了，在外头等您呢。”

“在外面？”

沈稚微怔。但脚底下已经在往外走了。江羡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进来呢？她疑惑着。此时暮色四合，除了府里四下掌灯外，便是天上那轮圆月最是明亮。沈稚出去时，便瞧见江羡站在不远处的池塘旁。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也更衬得他有些清冷的味道。沈稚抬脚走过去。他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面色更是清冷，但那双眸子却藏着一丝淡淡的柔情。“怎么不进去？”

不自觉的，沈稚的嗓音也变得温柔。“有些事要同父亲说，跟你说完话后，便要去前院。”

江羡低声说。沈稚听明白这句话。他特意回来后院，是为了同她说句话。饶是再硬的心，听了这话也要心软的。沈稚手指轻轻合拢。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地上，几乎重合。“晚饭时母亲还一直在念叨着你呢。”

沈稚垂下眸，微微颤动的羽睫昭示了她此时的心。“我已尽最快速度赶回来了。”

他轻轻一笑。“他们在打叶子牌呢，你不进去看看？”

沈稚问。“不了。”

江羡轻轻摇头，“沧州出了事，不日我要动身前往，你替我收拾几套衣服。”

“去沧州？”

沈稚抬眸，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那……你何时回来？”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

江羡笑了一下，“可知沧州在哪儿？”

沈稚点头。沧州离着京城并不算多远，她听祖母说过。“进去吧。”

江羡并未再说什么，交代完后，便转身朝前院去了。沈稚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带着一丝让她觉得陌生的心动。他本可以差人回来同她说一声的，可还是选择自己亲自前来。沈稚抬手捂住自己的心。那里正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小清眼见着江羡走了以后，才凑上前来。“世子怎么又走了？”

她诧异地问。“他有自己的事情忙。”

沈稚稳下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后，将心里那抹悸动压回去，才带着小清回到老夫人身边。她没隐瞒方才江羡回来的事。老夫人听她说江羡回来了却没进来，人瞧着便有些失落了。“什么事能忙成那样？连回来同我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她将手中牌一撒，是没心情再打了。“今日中秋陛下都将他留在宫中那么久，许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二夫人便轻声劝道，“母亲别担心，等四弟忙完了，自会来同您说的。”

“他如今可懒得与我再说了。”

老夫人似乎意有所指。沈稚知道她是在怪江羡单独见了自己，却不来见这个当母亲的。“咱们出去散散步赏月吧。”

江绍此时开口说道，“今儿的月亮又大又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