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嫁给江绍这么多年,也才生了一个柏哥儿而已。沈稚与江羡成亲也不过半年,这肚子里便已经有了,还要如何催她才够呢?姚妈妈见老夫人又要提纳妾的事了,赶忙出声说道:“如今老侯爷才刚下葬,四夫人将凌霜凌烟收了通房也好,若是在此时传出侯爷就纳妾,只怕是不好听。”
哪有当父亲的刚走,这个做儿子的就大肆纳妾的?这说到哪里都让人诟病。老夫人听着姚妈妈的话,这才如梦初醒,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是啊,你说的对,倒是我糊涂了,没想到这一点。”
江羡身上多的是眼睛盯着他,专门盯他的错处弹劾。沈稚则是瞧了姚妈妈一眼,心中明白姚妈妈是个门儿清的。“既然这样,那就按你们夫妻俩的想法来吧。”
老夫人对沈稚道,“你也早些回去歇着。”
“是。”
沈稚站起身。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小清小心翼翼的扶着沈稚的手。“怎么瞧着老夫人如今像变了个人似的。”
小清轻声说道。“父亲的死对她打击还是有的。”
沈稚如此道。“再是打击大,那也不能插手您屋里收不收姨娘呀。”
小清嘟着嘴道,“便是沈家老夫人那么不喜欢后来的那个,也没想着要去插手将军的屋里事嘛。”
她的声音不大,很快也被刮来的寒风吹散,倒不必担心被人听见。“纳不纳妾,也不是母亲说了算的。”
沈稚说道。还是得全看江羡的意思。他破例收下凌霜两人,已是在心里觉得对沈稚亏欠了,往后不论老夫人如何说,他都是不可能再纳妾的。对于这一点,沈稚坚信不疑。“幸好侯爷很爱您。”
小清喜滋滋道。爱?沈稚沉默了一会儿。江羡或许是对她有感情,但还绝谈不上爱的地步。再者说,她也没捋清自己对江羡是个什么感情呢。回了永宁居刚坐下,便有人来禀说将军府的单二太太带着女儿来了。沈稚叫人将她们请进来。单二太太神色有些拘谨,穿着身豆绿色云纹妆花褙子,盘着圆髻,只戴了支金钗。她身边的沈云沁则是一身柳绿色杭绸小袄,下穿一条碧绿色综裙,外披石青刻丝灰鼠披风,一张小脸红扑扑,跟在母亲身边有些怯生生的。沈稚起身去迎,笑着道:“这么冷的天,二婶怎么来了?快坐。”
她吩咐人上了热茶,又转眸看向沈云沁。小清正上前去替她解下披风。“倒是许久不见四妹妹,长的越发标志了。”
她笑说。沈云沁脸又是一红:“姐姐说笑了,我哪里比得上姐姐的容貌。”
“我听母亲说你有身孕了,特地过来瞧瞧你。”
单二太太柔声说道,“前些日子侯府里忙,我也没敢来打扰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劳烦二婶跑这一趟。”
沈稚微微笑道。从前在将军府时,单二太太对她虽算不得太好,却也没对她做过什么,算是中规中矩的。更何况以柏夫人的手段,单二太太也不敢同她作对。“其实我今日来,是为着另外一件事的。”
单二太太咬了咬嘴唇,捧着茶杯的手都在收紧了些,“虽说此时再来提这些事,是有些晚了,但是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十几年了。”
“二婶要说什么?”
沈稚轻轻问。单二太太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开口说道:“是当初你母亲生你时难产的事情。”
沈稚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翻涌。她手指捏紧了帕子,缓声问道:“那时的事,二婶还记得?”
“忘不了,也不敢忘。”
单二太太垂下眉眼,神色有些悲痛,“你母亲只比我晚进门半年,那时我同她也是妯娌和睦,她脾气性子好,虽出生高门,却也没有看不起我的出身。”
但是出了那样的事后,她却选择袖手旁观了整整十几年。她的心里是愧疚的。“你母亲生你那日,恰逢将军不在府里,发作之时又是也夜里,丫鬟去报信报的慢。那时你母亲与……”她停顿了一下,想了下措辞,继续说道,“与还是闺阁少女的柏家姑娘感情好,也邀了她在府上小住,你母亲发作之时,只有她在陪在身边。后来我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过去,就只看见她身边的周婆子带着两人悄悄从院里出来。再后来,就是你母亲难产撒手而去的事了。”
说到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也许我此时说这些是没用,你听着也会觉得我是在离间你与柏夫人之间的感情,但你母亲那时难产死的不明不白,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十几年,我是实在藏不住了。如今你已贵为镇北侯夫人,若是想要将当初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是有法子的。”
并非是她胆小怕事,而是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她说了,也没有人会信。更何况在那件事后不久,柏夫人就与沈明成勾搭在了一起,谁又知道当初秦宜淑的死,不是沈明成授意的呢?其实单二太太说的这些,沈稚早就知道了。秦宜淑生产时的稳婆跟大夫都是通过柏夫人之手,她是太单纯了,竟连这种事都相信了外人。只是沈稚没想到原来这件事还有旁观者。“二婶说的这些,可都属实?”
沈稚问。“自然属实!”
单二太太道,“若我有半句假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云沁听见这话,面上流露出一抹担忧。“二婶既这么说,那我便信你。”
沈稚轻声道,“若是有朝一日,我需要二婶替我做个证,还希望二婶能帮忙。”
单二太太听着这话,有些惊讶:“你想查清这事?”
沈稚淡淡笑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能不能查到都难说呢。”
毕竟十几年了,沈稚那时又刚出生,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让这件事难上加难。单二太太自然也想的明白这一点,她道:“不论如何,若是你需要我作证,我也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