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喝了好些酒,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便酒劲上了头。沈稚滴酒未沾,自然是最清醒。姚妈妈上前来搀扶着老夫人回屋里去歇息,临走时老夫人还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嘴便是囫囵吞枣的话,听也听不清。目送着她进内室后,沈稚才叫了其余几人的丫鬟进来。此处离二夫人住处有些远,她特意叫了老夫人院里的丫鬟一道送送二夫人回去。江瑶倒是还清醒着,只是走路有些不太稳。“四嫂,你别担心我,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她轻声朝沈稚道,她脸蛋微微泛着红,可那双眼睛倒是瞧不出半点醉意。“你回去路上慢些。”
沈稚轻声叮嘱道。江瑶笑笑:“这话该是我对四嫂说的。”
两人再没说话,各自分开。小清扶着沈稚的手,冬青在前面打着灯笼。待回到永宁居,沈稚便吩咐冬青去小厨房准备碗醒酒汤。还不知江羡要同江绍喝到何时,瞧着是肯定要喝多。冬青应了声后便去了。杜妈妈与小清一道服侍着沈稚洗漱换了寝衣后,扶着她上床歇息。到此时都还未见江羡回来。沈稚半靠在床头,轻声唤了杜妈妈:“差个人去前院瞧瞧,若是侯爷要歇在前院,我便不等他了。”
“是。”
杜妈妈轻轻点了点头,这才退出去。待她走后,小清便凑到床边,轻声道:“夫人,一切都安排好了。”
沈稚眼也没抬,只静静看着看着手中的书,须臾,她才淡淡道:“谁去了?”
“凌烟姑娘。”
小清答道。“另一个呢?”
“在东院呢,哪也没去,安分守己的很。”
小清道。沈稚手指落在书页,静静翻过一页,面上无悲无喜。小清没听得她说话,也不敢动,便静静候着。过了好一会儿,听得她道:“小清,我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她嗓音浅淡,带着一丝迷茫。小清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她。只见她精致的秀眉皱在一起,脸庞上笼罩着一抹淡淡的愁绪。“夫人……”“从前我痛恨柏灵君的那些阴险恶毒手段,可如今……”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变得跟她没什么两样。”
“她怎么配跟您比呢?”
小清立刻道,“夫人从不主动去害人,与她完全不同的。更何况,是东院那两个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您。”
她是绝对维护沈稚的,哪怕沈稚算计人,也有她自己的道理。小清要做的,就是实行沈稚的命令。沈稚从未想过要害谁,更没想过要与谁为敌。可总有人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让她不得安宁。“不说这个了。”
沈稚笑了笑,“今夜该谁当值?”
“紫苏跟青黛。”
小清应道。“那你便下去歇着吧。”
沈稚道。小清知道明儿一早要出大事,让她去休息,她也休息不好。她给沈稚掖好被角,这才转身退了出去。去前院的人也很快回来了,一道回来的还有江羡。他今夜喝的有些醉,浑身上下都是酒气。沈稚闻不惯这些,吩咐了丫鬟去伺候着他沐浴更衣,待到身上酒气尽除后,才准许他上床。江羡躺在外侧,原本清隽白净的脸庞上,此时泛着一抹红,还有一丝无奈。想他堂堂诏狱指挥使,有朝一日还会被妻子勒令不洗干净不准上床。这若传去了诏狱,只怕是他们大牙都要笑掉。“过年那日也不见你喝这么多酒。”
沈稚眉头微皱,“今日喝这么多又是为何?”
江羡静默了片刻。难道要他说,他猜不透沈稚的心,一时苦恼,才喝了这么些酒吗?天生的骄傲让他说不出这种话。尤其是还当着沈稚的面。他合上眸,索性装睡着了。沈稚很久都没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他,便见他已睡着了。她轻轻撅了噘嘴,睡得可真快。沈稚也不再说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阖眸睡去。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就听得外面异常嘈杂。江羡睡的轻,外面响起脚步声时,他便已经醒了。有人进了屋里来,却在帷帐外踌躇着要不要叫醒里面的人。“何事?”
江羡压低了嗓音,淡淡问道。“侯爷……”外面是杜妈妈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三房那边出事了。”
江羡坐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没有惊醒身边的沈稚。他撩开帷帐,光线昏暗的屋内,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冷漠:“三房怎么了?”
“昨儿夜里三爷喝多了,原以为是三房的丫鬟将他搀扶回去的,没想到……”杜妈妈咬了咬牙,一鼓作气说出剩下的话,“今儿一大早,三夫人去屋里看时,却发现三爷身边……躺着凌烟姑娘。”
凌烟身为江羡的通房,即便还没服侍过,那名义上也是属于四房的人。可如今却躺到了江绍的床上,这两兄弟脸上都不好看啊。江羡眉头紧皱,似乎也被这件事惊到。他许久都没说话,杜妈妈有些着急:“侯爷,如今三房那边闹得厉害呢。”
也是闹得厉害了,永宁居这边才能知道。江羡正要说话,身侧的沈稚突然轻轻哼了一声:“怎么了……?”
她睁开困倦的双眸,意识还尚不清醒。“出了点小事。”
江羡没瞒着她。横竖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沈稚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江羡伸手扶了她一把。她的脸上也带着惊讶:“你是说,凌烟跟三哥……”她对此事似乎毫不知情。“先起来吧。”
江羡轻声道,“过去看看。”
此事三夫人只怕还在气头上,过去了也没什么用。但凌烟好歹是四房的人,他们俩若躲着也不像话。沈稚虽还有些困,却也只能起来了。杜妈妈赶紧叫了紫苏跟青黛进来服侍。虽已过了十五,但这天儿还冷着呢。沈稚梳妆打扮好,又系好了披风,连早膳都来不及吃,便同江羡一道去了三夫人院里。而此时三夫人那边,还正闹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