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江羡回来了，沈稚倒还有些奇了：“他今日回来这么早？”

“是啊。”

杜妈妈笑着点头，“要不要差人去前院说一声？”

“去说一声吧。”

沈稚点头。她主要是担心棣哥儿。江羡虽是他的父亲，可到底是男子，不必女人那么细心。棣哥儿还那么小呢，若是磕着碰着，沈稚还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杜妈妈应了声，便差人去前院同江羡说一声。沈稚又进内室去换了身衣裳，歇了发上的钗环，另簪了支轻巧的碧玉琉璃簪。冬青见她又揉着腰，知道她是腰疼又犯了，便柔声难道：“趁着接下来几日没事，夫人还是请了大夫来扎扎针吧，总这样疼着也不是办法。”

沈稚身子弱，怀棣哥儿之前那腰细的双手就能握住，后来肚子越发大了，这身上肉却不见多，所以这腰也就更受累。“明日吧。”

沈稚轻轻揉着腰，道，“明儿一早我给母亲请过安后，你便拿着我的对牌去请大夫来。”

“是！”

冬青笑着轻快地应了。她走上前也替沈稚揉着腰。揉了才没一会儿，小清突然兴冲冲地跑进来：“夫人，出大事了！”

她嘴上这么喊着，可面上却是一片笑意。“我方才听说，碧玉姑娘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丫鬟去敲门也不开，听说在屋里哭呢。”

小清一脸的幸灾乐祸。她对碧玉没什么好印象。“在哭？”

沈稚也有些诧异。她想到今日在余家的事。难道就因为荀玮没看上她，觉得丢了面子？沈稚有些无奈地笑笑。若真是因为这事，那碧玉的脸皮也太薄了吧。“她那院子的丫鬟都传开了。”

小清兴奋地说道，“想想也是，她那么想嫁进荀家去，结果今日荀公子连正眼都没瞧她，她平时又那么心高气傲。”

“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别再去往外说了。”

沈稚叮嘱她。她可不想因为此事惹得一身骚。“知道了。”

小清嘻嘻笑着，“要我说啊，还是让她早点嫁人的好，免得她觊觎侯爷。”

“这种话也不可再说。”

沈稚语气稍微严肃了些，“碧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话若传出去了，外人还以为她同侯爷之间有什么。”

碧玉如今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姑娘，若她真的入了江羡的后院，传了出去，只怕要说老夫人在给自己儿子养姨娘呢。瞧见沈稚冷了脸，小清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便认真点头：“是。”

但沈稚心中却对这件事警惕了起来。先前碧玉的确是打过江羡主意的。可后来有了荀家这桩婚，她的心中估计又开始动摇了。虽然江羡是侯爷，位高权重，当他的姨娘比外头的许多正头夫人都过的气派。可若是有这正头夫人当，她又何必要去当人妾室呢？但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荀玮压根瞧不上她。若她退而求其次，又动了从前的心思呢？沈稚想着，这眉头便皱紧。之前凌霜跟凌烟想爬床，最终成功的只有凌烟，那还是在沈稚的算计之下才成功的。若碧玉真的生了这样的心思，只怕是沈稚要日夜提防了。可俗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总这么未雨绸缪着也不是办法。想了想，沈稚叫了小清来跟前。压低了嗓音对她说道：“你素来机灵，与府中丫鬟相处的不错，你想办法与碧玉那院中的丫鬟结交一两个。”

小清一听，立刻会意过来：“夫人，您是想盯着那边的动静？”

“那碧玉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沈稚低声道，“如今母亲宠她的很，原先又有意让她做侯爷的姨娘，有些事，我不得不防。”

小清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夫人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妥的！”

沈稚吩咐完，才又躺回软榻里，望着窗边花几上那盆开得正艳丽的花，眼神有些许的迷茫。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江羡纳不纳妾了呢？她从前还是不管不顾的，管他江羡爱纳几房妾。可如今……一想到将来可能会有人与她共同伺候江羡，她这心里就像是喝了几斤醋一般的难受。她想的太过入神，江羡进来她都没察觉到。小清跟冬青要行礼，被江羡抬手阻止，叫她们出去了。江羡抱着棣哥儿走过去。直到棣哥儿那软乎乎的小手触碰到沈稚的脸颊后，她才反应过来。她一扭头，就看见棣哥儿被江羡举着凑到她面前来。一张放大的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小圆脸在眼前，沈稚蓦地扬唇笑起来。她伸手从江羡手中接过咯咯正笑的棣哥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听见声音。”

“你想什么呢？”

江羡坐到她面前，笑着问，“这么入神。”

沈稚哪里好意思说是在想他，随意寻了个借口遮掩过去了。“你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啊？诏狱事情都忙完了？”

“事情哪有忙完的一日。”

江羡靠在身后的迎枕上，双手举起垫在脑后，难得一副惬意的模样，他眼尾微挑，看着沈稚，“你呢，今日去玩，玩的如何？”

“我哪里是去玩了。”

沈稚将棣哥儿横抱着，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臂弯里，才继续道，“不过跟荀家的这门亲事怕是不成了。”

江羡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反而像是在他意料之中。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缓声道：“那荀家公子，我倒有几分耳闻。世家公子，嚣张跋扈，又极为贪恋美色。”

沈稚想起今日荀玮看自己的那一眼，那眼神里的确藏着让她不舒服的垂涎。“这桩婚事不成也好。”

沈稚道，“免得与荀家扯上干系。”

江羡笑看着她：“你何时也开始在意这些事了？”

“如今有了孩子，总得往后多看看才是。”

沈稚笑道。从前她没什么在乎的，自然不怕。可如今有了棣哥儿，却还想亲眼看着他长大，娶妻生子，再顺遂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