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用晚膳吧？”
沈稚收拾起心情，轻声问江羡，“心里有事，我也没吃，一直在等你呢。”
听见这话，江羡便轻轻笑了起来。他眼尾微垂，笑声低沉却又带着一抹淡淡的无奈。“下次不必等我，你身子本就不好，饿不得。”
他道。“知道了。”
沈稚应着，遂叫冬青去传膳。此时到底时辰太晚了，沈稚也怕吃多了积食，她没吃几筷子就停下来。江羡吃的倒是很快，看得出来也是有些饿急了。吃完饭后漱了口，夫妻俩又去暖阁看了看孩子。没想到樊于氏也在。她虽然还红着一双眼睛，但脸上的担忧之色已经消失了。看见沈稚他们，樊于氏连忙下跪磕头：“侯爷，夫人，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的！”
沈稚都没拉的住她，她就已经“哐哐”几个头磕了下去。等再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经红了一片。“孩子找到才是最紧要的。”
沈稚只能伸手拉她，说道，“明日一早，你便回去看看孩子吧。”
但樊于氏却是摇了摇头，眼眶里包着泪水：“我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若是回去看了，就舍不得走了。当初进府做乳娘时，大妮儿就抱着她不让她走。“孩子经历了那样的事，肯定很想你。”
沈稚便道，“回去看一眼吧，你也许久没见着你的两个孩子了。”
樊于氏的心里在动摇。身为母亲，她自然是想回去的。但是……“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江羡突然开了口。樊于氏只能连忙应是。沈稚帮棣哥儿将被角掖好，这才跟江羡一道离开暖阁。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沈稚醒来时身侧已没了江羡的身影。听杜妈妈说，江羡天不亮便起身出门了。沈稚难得睡的那么沉，竟然都没察觉到江羡起床。梳妆镜前，冬青替沈稚梳着头发，说起樊于氏今儿一大早趁着棣哥儿还没醒就回家去的事。“于乳娘说，她早去早回，定会在小世子醒之前回来的。”
冬青笑着说道。樊于氏到底还是想念孩子的。“知道了。”
沈稚轻轻笑着。冬青一面给她梳头，一面说道：“夫人，您真的很好，能在您的身边服侍，是我们的荣幸。大家私底下都这么说呢。”
沈稚一向都是奖罚分明的人。此前倒也有人觉得她处事手段过于冷硬了。那陈刘氏，虽说是偷懒疏于伺候小世子，可也没必要将她赶走，一次机会也不给。可昨日的事，却又让大家明白，凡是真心替沈稚做事的人，她都不会亏待。樊于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怎么记得从前不是这么说的？”
沈稚笑道。“那时是大家都不了解您呢。”
冬青也笑，手中动作却十分灵巧，很快便替沈稚挽好了发髻。“您今日想用什么簪子？”
冬青笑眯眯地问。沈稚往那妆奁看了看，拿了一支镶红宝石素银簪子，递给冬青。装扮好，沈稚用了早膳，樊于氏也回来了。跟昨日状态不同，她今日虽是眼睛仍旧肿的像核桃，却是笑容满面的。她来沈稚跟前行了礼，说起家中的情况一切都好。大妮儿只是饿了两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养几日便好了。“孩子受了些苦，她人还好吧？”
沈稚笑着问道。“好着呢。”
樊于氏笑着点点头，“大妮儿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听话懂事的，我留了银钱给我爹娘，他们会好好照顾大妮儿的。”
从昨日也能看出来，樊于氏的父母的确是将孩子当成心头肉的。沈稚也猜到她昨日没睡好，便叫她回去歇着。恰是此时，暖阁那边传来棣哥儿的哭闹声。沈稚无奈地看向樊于氏：“看来还得先哄好这个小祖宗。”
“夫人别担心，我去哄。”
樊于氏干劲满满。沈稚也一道去看了棣哥儿。他想必是饿了，看见樊于氏便朝她伸出小手要抱抱。樊于氏赶紧将他接过来，安抚了一下后，才抱着喂奶。沈稚也没急着离开，而是等着樊于氏喂饱棣哥儿后，才叫丫鬟绞了帕子来，给棣哥儿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给他擦脸时，他还打了个奶嗝，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沈稚。沈稚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收拾好以后，她才抱着棣哥儿去了老夫人那里。恰好二夫人跟碧玉都在，只不过几人脸上神色各异。碧玉表情淡淡的，一双眼睛却稍稍泛着红，像是哭过。老夫人也是拧着一双眉，表情十分的沉重。“母亲。”
沈稚抱着棣哥儿行了礼。老夫人看见小孙儿的脸，脸上神色这才稍有缓和。“来让我抱抱。”
老夫人道。沈稚将孩子递过去，棣哥儿也没挣扎，乖乖靠在了老夫人臂弯上。老夫人将棣哥儿抱在怀中，才微微笑了起来，然后抬头看着碧玉：“此事，你当真决定好了？”
沈稚刚落座，在二夫人的身边，没听懂这话是何意思。二夫人轻声对她解释道：“碧玉姑娘来向母亲辞行，说要回泉州侍疾。”
沈稚面露诧异，打量了碧玉一眼。碧玉此时神色十分坚定，点了点头：“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叨扰您太久了，也让您废了不少心，待到将来，有了机会，碧玉一定好生侍奉您。”
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就不拦你了。”
碧玉又笑着朝二夫人与沈稚道：“这段日子多亏了二位嫂嫂的照顾，等回了泉州，我便寄些泉州特产来答谢二位嫂嫂。”
“碧玉姑娘客气了。”
二夫人轻轻笑道，“姑娘既是母亲请来的客，我们以礼相待是应该的。”
沈稚也笑道：“碧玉姑娘一路南下，路途遥远，可要注意安危。”
“我省得。”
碧玉轻声道，“我已写信给父亲，说明了我要回泉州的事，届时他会派人来接我的。”
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