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完全失灵,紊乱的信息素造成的后果比信息素枯涸都可怕。信息素枯涸是感知不到危险的存在,而信息素紊乱,则是对危机的预感时而暴雨般激烈,时而安稳如置身于母亲的怀抱,错乱感相当严重。在此之前祝施久也从未经历过信息素紊乱,他无法自如地调控自己的身体遵循意志而行动。当杰西卡携带利器从黑暗中穿刺而来的时候,他对危险没有预知,当反击机会到来的时候,莫大的危险却令他的身体止步。人体生存的本能完全被搅得乱七八糟。祝施久用力咬牙,一个狠心,脑袋里直接摒弃了所有思考,不管不顾地前冲,朝着黑暗中的某处轰出裹挟着强烈风声的拳头。咔嚓!骨折的声音在黑暗中相当清脆。杰西卡微微气喘,向后跳跃,跟祝施久拉开距离,耷拉着胳膊。她的一条手臂刚才被祝施久一拳轰断。杰西卡喘息着说道:“差不多该察觉到了吧?你的信息素已经紊乱到根本无法正常战斗了。”
祝施久也疯狂后撤,拉开了足够长的距离后,才敢微微放开呼吸。心跳如擂鼓般激烈,肺部贪恋着新鲜空气,刚才的激烈战斗,祝施久全程处于屏息状态,现在拉开距离后,气息依旧绵长。这是他强行控制身体缓慢呼吸,生怕接着中招。对方愿意给他时间平复信息素,他也乐得配合,回答道:“信息素紊乱……挺有意思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状况。”
“那看样子你经历的实验挺少的。”
杰西卡眯起眼睛。这家伙不对劲。祝施久说出的这句话令杰西卡心生疑惑,他暴露了自己从未经历过信息素紊乱的事实。若是寻常黑兵听到这句话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感触,更无法察觉到什么疑点,但实验体却不同。他们经历过的各种实验体,尽管五花八门,但几乎每个能够达到黑兵级的实验体,都参与过关于信息素的实验!信息素激活、强化、削弱、变质、紊乱、融合……各种实验,作为一个实验体怎么可能没有经历过?!要么对方在扯淡,要么……对方跟他们这些实验体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而这场黑暗地宫实验的终止条件是?杀掉某个人。换言之,那个特殊的存在,其实就是本次的实验对象,只要杀掉那个实验对象,这场实验就结束了。这一刻,杰西卡很想狂笑。她的心中并无愉悦,只是单纯因为比任何人都提早发现了这场实验的终止条件。她终究还是没笑出声。开什么玩笑,杀掉这个男人,然后终止实验?想都不要想!她只想毁灭掉一切。这些黑暗地宫当中的实验体,一个都别想活着!现在杀了他,实验就终止了,她不想这样。抱着这个念头,杰西卡扶了扶自己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被对方击断了的胳膊,咧着嘴向后缓缓退离。祝施久察觉到对方的离开,皱眉问道:“怎么了?不打了吗?”
杰西卡淡淡道:“受伤了,没意思,不打了。”
祝施久“哦”了一声,随后双腿紧绷,整个人朝着杰西卡的方向弹射了过去!“好快!”
杰西卡瞳孔微缩,同时向侧边一闪。腰腹部遭受强烈的重击,杰西卡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打着旋飞射了出去!“你……”“你想问是怎么一回事对吧?”
祝施久来到躺在地上的杰西卡面前,尽管眼前都是黑暗,但他还是低头面向杰西卡的方向,说道。“你的作战计划其实挺成功的,紊乱对手的信息素,但自己的信息素却十分稳定,相当于你封印了对手的开挂能力,自己却开着挂。然而实际上你的作战计划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你的身体毕竟太过脆弱了。”
“所以想要破解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用远超于你第六感的速度、用你的信息素都来不及预警的速度强行对你发起攻击,你的第六感能够预警是没错,但我的攻击只要快到那种程度,就可以轻易击败你。”
祝施久解释完毕。这是他在不管不顾地击断杰西卡的胳膊的时候想到的,现在一试果然没错。杰西卡的能力也就只能用于初见杀了,事实上面对他,这“初见杀”也没能“杀”成功,如果有下一次,祝施久能够在接触到杰西卡的一瞬间就将其杀死。“呵呵呵,原来如此……”杰西卡一边吐血,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失败了。祝施久的一记冲刺鞭腿击中她的腰腹部,强大的冲击力令她的腰腹部出现大块血肉缺失,连带着将她的腰椎都扫断了,下半身已经没了知觉,站不起来了。“老实说,我现在还是不知道你的杀招是什么,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就不问了,以免生出其他变化。那么,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真是一个熟悉的词。当时她被黑兵组织的人带出监狱的时候,负责接应她的人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你进入黑兵组织就等于是在社会上死亡了,之后你面对的所有实验,都没有任何人权可言,你已经彻底失去了‘人’这个身份,所以,你有什么遗言吗?作为‘人’的最后一次发声。”
……“遗言……没有。”
杰西卡咳着血,嘴角却笑着,给出了跟当时一模一样的回答。死到临头,她反而坦率了起来。“我的杀招,其实是我身上的腐肉。只是嗅到我的尸臭的话,就连精英黑兵级实验体都会信息素紊乱,而若是伤口直接接触到我的腐肉,那么我的腐肉就能够让你的肉体腐烂……不过失败了呢,说白了就是没有像样的机会,我没能做到……咳咳咳……”“这样啊。”
祝施久握紧拳头,认真说道,“你的遗言,我记住了。接下来……我要杀了你。”
“都说了没有遗言了,这可不算遗言啊……算了,杀了我吧。”
直到被祝施久扭断脖子,杰西卡也觉得祝施久是个奇怪的家伙。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实验体。在她的尸毒下,一个人信息素紊乱的时候,杰西卡作为还保留有稳定信息素的人,想要感知到对方的信息素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他紊乱了的信息素,虽然很凛冽,但却并不像杀人的刀一样伤人,反而更像是母亲的责骂。在母亲还未患上难以治愈的伤病的时候,对作为孩子的她的过错,责骂中也带着宽容的温柔。杰西卡濒死前的记忆,停留在了小时候被母亲责骂时的记忆里。仿佛这一次她的死亡,只是她在母亲责骂后安慰的怀里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