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兰儿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苏慕凉的裙摆大叫,脸上的嘲讽却格外足。在这婆娘出现的那一瞬,苏慕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郑兰儿捧腹大笑,再次吆喝:“大家快过来看啊,这个女人来月经了,弄了一裙子真是,好不要脸啊,这样子都出来乱晃。”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旁人见状也纷纷过来看怎么回事。苏慕凉皱眉,但却也不闪躲,她就堂堂正正的站在那里,等着周围的人凑来。“天啊,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身上见红也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出来乱晃。”
“这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你看她身边就带着一个婢女,谁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身边只带一个婢女的,保不齐是窑子里的姑娘出来见世面呢,谁知道她在喜闻楼吃饭的钱是怎么来的。”
“就是说,这要是我身上渗出这么些东西,估计能当场羞愧地自尽,而且她要真的是好姑娘,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
……周围人对着苏慕凉指指点点,就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在这个腐朽而愚昧的社会,不管或男或女对女子的偏见都是很大的,都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所谓的三纲五常约束姑娘的行为,就认为姑娘应该跟提线木偶过活。秋霜觉得丢人,早跑到一边了,去而复返的春竹见状立即冲进来把苏慕凉护在身后:“你们不许这么说我家主子。”
春竹胆子小,这会儿也是害怕,但却还是护着苏慕凉。苏慕凉心头一暖,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站在自己身后。“你们说够了吗。”
苏慕凉的声音很冷,“这是鸡血,而并不是你们口中说的月事,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要被别人所左右。”
这里的别人,自然指的是郑兰儿。郑兰儿不爽了,立即跳出来:“明明是你不要脸,身体留着脏东西还在外面乱晃,谁家的好姑娘会是你这样的?”
“脏东西?”
苏慕凉冷笑,“且不说我这个是不是真正的月事,就算是真的也没有什么觉得好羞耻的,这是女性身体结构不可避免的。你作为一个女子,口口声声说这是脏东西,难道你就不会来月事吗?你母亲不会来吗?你的姐妹不会吗?你身边的所有的女性朋友难道不会有这种生理反应?还是你觉得,女子因为有月事,就是脏?”
苏慕凉逻辑清晰,一字一顿地反驳她,说得郑兰儿哑口无言。她肯定不能当场肯定苏慕凉的话,这样她就得罪了所有的女人,可她也不能自打自脸,说自己是错误的。“那根本不一样,你来了月经就应该在家好好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我要是来了,可是在家待着了。”
说到后面,她还很自豪的。郑兰儿是懂得怎么让女子羞愤的,明明有更温和的词语形容月事,但却一口一个月经。很多人在十五六岁的年纪会因为自己的月事羞辱,就算是为人妻为人母,也会因为月事侧漏而觉得丢脸。不仅这个时代,就算是在当代,好像也会有月事羞耻。姨妈巾是羞耻、月经带也是羞耻。苏慕凉不认同,今日她就好好治一治这些个扭曲发臭的想法。“错,来月事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来月事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我天罗朝历代来从不重男轻女,女子只要招赘便能继承家业、也可以行商、从政、可以像男子一样顶天立地,撑起一片天,你贬低看轻你自己就行了,何必将所有女子都说得这般不堪。你觉得来月事是羞耻,你回去问问你母亲看这是不是羞耻的事情,看她给不给你两耳光。”
苏慕凉冷笑,就站在二楼廊道,睥睨着她,居高临下,如临女帝,“要是没有月事、你口中的‘脏东西’,哪儿还有你在这活蹦乱跳跟个蛤蟆似的人。世界诞生于女子罗裙之下,脏的不是月事、不是女子,而是你这种人,你的思想。”
她声音洪亮,浩浩荡荡,没有半点的怯懦或羞愧,很有力量。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谁敢说自己的母亲、亲姐妹是有脏东西的人。啪啪啪——忽传来一顿鼓掌声,而此时某个二楼阁楼的男人刚要起身,却因为掌声顿住了动作。景阎恒盯着另一头朝楼梯走来的男子,皱眉。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