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翩语绝对是自愿的，绝对绝对不是被逼的。

她漂亮的墨绿色眸子灰暗无神，一整个生无可恋的表情英勇赴死。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白翩语非常非常后悔收了这个小花妖。

这根本就不是花妖，这他妈是个会拆家会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主人都敢拆的哈士奇！！！

白翩语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夜阑珊瞎摆弄。

“哎哎，脸歪过来一点，对就是这样……不对不对，转过头啦！你这样我怎么给你画眉毛？”

夜阑珊手里拿着一根又粗又黑的眉笔，很认真很认真地对着白翩语说。白翩语长叹一声，对她说：“……你别浪费时间了，我这一辈子还没涂过胭脂水粉，不会涂，也不爱涂。”

夜阑珊直起身来煞有介事地说道：“你懂什么，女孩子这一辈子，要是连一次妆都没化过，那才叫遗憾。……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要这样盯着我，我不接受反驳。”

白翩语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然后看见了铜镜里的自己。

“怎么样，”夜阑珊笑道，“是不是很好看？”

“……”

“……我知道，你的脸长成这样其实不需要涂什么胭脂之类的，只是让你体验一下……既然体验感不好，那就算了，把妆卸了吧。”

白翩语听着夜阑珊语气里微不可查的失落，猛地转过头去，墨绿色的蛇眸认真地直视着漂亮的紫色眸子。她道：“没有，很漂亮。”

半晌，她又小声的补了一句：“……很像你。”

夜阑珊眨了眨凤眼，转而又笑着道：“那是当然，我按我的上妆方法化的你的脸。”

白翩语沉默一下，拿过夜阑珊手里的眉笔，在耳朵根点了不轻不重的一笔。

夜阑珊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耳根的一颗小痣，说话突然结巴了。

“你……我……”

白翩语拿眉笔点完一笔之后，耳朵尖突然红了，点过痣的地方像是被灼烧一般，又辣又烫。她连忙抬起手，想抹掉那一颗痣。结果没抹成，手腕被夜阑珊抓住，挣脱不开。

夜阑珊俯下身。

白翩语只觉得自己的耳根被轻轻碰了一下。

夜阑珊舔舔刚刚亲过白翩语耳朵根的嘴唇，扬起一个妩媚的笑容，道：“小白，你这样真可爱。”

现在，不仅是白翩语的耳朵尖红了，她的脸也泛出了可疑的绯红。白翩语动了动嘴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十八岁的小姑娘，你说谁呢。”

“说你呢，二十一岁的大姑娘。”

夜阑珊再次俯下身。这次，白翩语直接站了起来，脸上好像炸了似的通红。

夜阑珊扶着白翩语的肩膀笑了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禁撩，都二十一了，还跟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小白，你真的好可爱呀。”

白翩语看着连眼泪都笑了出来的夜阑珊，心道：……怎么说你也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夜阑珊看着白翩语越来越冷的脸，忍住笑。

“白姐姐，我错啦。我不该笑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夜阑珊本来确实想要忍住笑，但关键是她忍不住。她蹲下又开始笑。

白翩语看着认错毫无诚意并且现在还笑得蹲在了地上的少女，抽了抽嘴角，然后拂袖离去，还“贴心”的为夜阑珊关上了房门。

夜阑珊愣在房里面，追出去也不是，回去睡觉也不是。

然后白翩语又回来了。

“你晚上睡觉喜欢踢被子，记得用夹子把被角固定在床沿。”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她这种去而复返的行为很掉价，便又一甩袖子走的无影无踪。

傍晚。

屋子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般。白翩语手拿一卷书，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研读。暖黄色的烛火明明灭灭，为屋子里增加了一点氛围。

可是少了一点人气。

这时候，房顶上传出一声响动。白翩语看都不看就知道是谁，但她懒得理。

懒得理的后果就是这个人嚣张到她的窗前来了。

“嗨，白小姐，这么巧啊？”

某个身穿襦裙却不走寻常路的丫头倒挂在白翩语的窗前，还朝她挥了挥手。

白翩语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然后她深呼一口气，继续旁若无人地看着书卷。

“额，小白，你书拿倒了。”

白翩语猛地发现，夜阑珊说的是真的。她的神色僵硬了一瞬，随即好像对什么深恶痛绝一样愤恨地将书倒转一百八十度，继续读着。

夜阑珊趴在白翩语的窗头，可怜兮兮地道：“小白。小~白~~~，我现在漂泊无依，我今晚没地方睡觉了，没有人收留我……”

白翩语低头看着那本书，还是不理她，好像对那本书有什么执念似的。

夜阑珊生气的撅起嘴。这要是换作正常人，心早就软成一摊水了，不管夜阑珊要什么都会拿给她。但是白翩语好像就不是正常人一样，鸟都不鸟夜阑珊一眼。

夜阑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二话不说翻进了窗子里面，抽走了白翩语手中的书卷。

白翩语不高兴的望着她。

“书有什么好看的？”

夜阑珊单手叉腰，表情骄横地道，“能有我好看？”

白翩语突然想逗逗她。

“嗯。比你好看。”

夜阑珊不知道白翩语存心捉弄她，愣在原地，想说话说不出来，就握着书卷和白翩语大眼瞪大眼。

白翩语忽然微微勾了勾嘴角。

夜阑珊见状，冲上去捧住白翩语的脸。“好哇你，你个小白，竟然学会捉弄人了！说，到底是书好看还是我好看？”

“书好看。”

给夜阑珊气笑了。

她将手臂上宽大的袖子撸上去，双手朝白翩语袭去，白翩语勾着嘴角东躲西躲，最后退到窗前没了后路。

夜阑珊嘿嘿笑道：“嘿嘿，没退路了吧？我要让你见识一下欺负本小姐的后果！”

她猛地朝白翩语扑过去，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白翩语伸手接住她，却也被撞了个趔趄，想后退却被床板挡住，最后，一个跟头，两个人栽在了床上。

夜阑珊动作迅速，手掌攥住了白翩语的手腕压在床上，身躯压得白翩语动弹不得。经过这么一折腾，夜阑珊悉心束起的发髻早就乱了，乌黑柔软的发丝垂下来，碰到白翩语的脸颊和脖颈，偏偏夜阑珊还总是动，发丝便在白翩语的身上搔来搔去，弄的白翩语脸上、脖子上，连同心头上也一样的痒。

气氛忽然有一些暧昧。

白翩语的长发散落在床上，向来犀利的墨绿色眼眸像喝醉了酒一样朦胧。

看得夜阑珊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但是呼吸都有些凌乱。摇曳的烛光中，光影斑驳，两股温热的气息相互交错、纠缠、难舍难分。

白翩语再看夜阑珊的时候，后者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白翩语对夜阑珊道：“……珊珊，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夜阑珊睁着迷蒙的紫色眼睛，她的眼睛里萦绕有淡淡的雾气。但是没有动作。

“你……还是觉得这书卷比我好看？”

白翩语看着凑过来的夜阑珊，呼吸已经乱了节拍。

“珊珊，别闹。”

夜阑珊还是执着的盯着她。她又凑过来一点。白翩语这才闻到她身上淡到微不可察的酒气，皱了皱眉，道：“你喝酒了？”

眼前的少女还是盯着她。“书好看，还是我好看？”

白翩语知道不能跟醉酒的人讲道理，她说：“你好看。”

“那书和我比起来，谁更重要？”

“你重要。”

“那若是……”夜阑珊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还能问点儿什么。

白翩语哄人索性哄到底，便道：“你，夜阑珊，是我白翩语最重要的人，没人比得上。”

这话不像是在哄人，反而像是下了什么承诺。

夜阑珊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害羞，她缩回手，已经被酒气晕染的脸更红了一些。她想从白翩语身上起来，可是脚踢到了床板，一个不小心又摔了下来。

白翩语一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接住了夜阑珊，可也翻身压在了夜阑珊身上。

白翩语：“……”

夜阑珊这一下好像磕到了额头，她皱起脸，揉了揉脑袋。白翩语蹙起眉头紧张地问道：“磕到了？疼不疼？有没有事？”

夜阑珊放下了正在揉额头的那只手。她捧起白翩语的脸，用手捏了捏她的脸。“哎呀，这是哪里的美人儿，长得这般好看。来笑一个。”

白翩语的脸顿时就黑了。

她抓住夜阑珊不安分的小手，道：“老实点。”

“我不！……你看看你，一张挺好看的脸，怎么就配了个这么冷漠的性子，会把人吓跑的。”

白翩语心说不跟醉鬼一般见识，她道：“你喝醉了，快回去睡觉。”

“不要。我说不回就是不回。你笑一个嘛。”

“……”

“笑一个嘛~~~”

白翩语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可夜阑珊还不满意。

“你陪我睡。”

白翩语被她扒拉来扒拉去，被整得过分了，蹙了蹙眉头。

“夜阑珊！”

她沉声道。

夜阑珊也道：“你凶我！”

“我没凶你，只是……”

“没凶我就陪我一起睡，不然不睡。”

白翩语看着夜阑珊一副流氓不讲理的模样，长叹一声，抱起她放在了床榻上。

“你乖乖的，不要乱动，不要踢被子。”

随后她自己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半夜白翩语醒来，发现夜阑珊也跑到了地上睡着。她将夜阑珊打横抱起重新放在榻上，给她掖好了被角，但是夜阑珊却紧紧抓住她，怎么都不放开。

白翩语还想把她的手从身上弄下去，却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呢喃。

“别走，我怕……”

声如蚊呐，却字字击在白翩语心上。

白翩语愣了好久，像是在思索。半晌她终于妥协了。她将夜阑珊往里面推了推，自己在另半张床上躺下了，很快便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白翩语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夜阑珊睁开了繁星般璀璨的紫色眸子。她的眼睛比往常明亮很多，并且扬起了一个胜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