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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院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树,名叫秋容,乃是一棵灵木。与其它树不同,春夏冬秋容的叶子是黄色的,只有到了秋天,才会由黄转绿。更奇怪的是,秋容还是秋天落叶。因此,现下院子里落满了绿色的叶子。这在凡间是难以想象的。但在这里待了几年,丁贤看到这一地绿意,早已不再觉得新奇,反倒是有些怀念。丁贤坐在秋容树下,手上绑着绷带,抬头望着满树的绿叶。
又是一年了。丁贤刚来柳叶宗,就是秋天。那个秋天是他一直不想回忆的,但不知为何,他现在竟有了回忆的勇气。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高祥。 距离丁贤受伤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来,方鸣和楚天行对他十分照顾,帮他煎药送饭。丁贤的伤得此也好得快,如今已经可以下地了。他待在房里也是无聊,便出来走走,在这秋容树下,坐了已有半个时辰。关于高祥,丁贤有意无意地问过楚天行和方鸣,二人只说没看见过。 丁贤忖道:“既然高祥没找他们,想来那些话是吓唬我的。不过,高祥喜怒不定,说不定哪天又提起此事,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唉,也只能是向他求饶了。”丁贤叹了口气,秋容也跟着落叶。 丁贤接着想道:“本来我以为楚大哥或许是高祥的对手,没想到,高祥竟如此厉害,一身力气,无人能挡,若是放在凡间,长大定是个以一敌百的将军。”
丁贤暗自庆幸没有将楚天行带去,与高祥较量。要说丁贤如何看出楚天行会武功,只因他练过武,加上他观察细微,看出了楚天行平时行走动作中练武的痕迹。但只凭这些,丁贤看不出楚天行的武功境界,不过,以楚天行的刻苦,定然不会弱于自己。
秋风袭来,带着一丝凉意,将丁贤从冥想中唤醒。丁贤小心站起身,尽量不去触碰到疼痛,但还是免不了叫唤几声。他回过头,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感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震惊。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他刚才还在想着的人。那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包着纱布,露出与丁贤截然不同的尴尬。 高祥抬了抬包着纱布的手,说了一声:“今天天气不错。”。。。。。。 秋容树下,两人安静地坐着。 丁贤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手。。。和脚。。。怎么了?”
高祥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那天晚上,回的时候,天太黑,摔了一跤。”
丁贤假笑了几声,忖道:“这么烂的理由也说的出来?”
转念又想:“不过,谁又能伤得了他?莫不是刘管事打的?”
高祥指了指丁贤的手,支吾地问道:“你,你怎么。。。样了?”
丁贤刚想摆手说没事,却是一疼,但尽力忍住没喊出来,咬牙说道:“没事,大夫说没什么大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丁贤也问了高祥的伤势,高祥也同样说无大碍。
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秋容也被这沉默感染一般,久久没有落下叶子。 过了一会,丁贤小心问道:“那五十个回合——” 话音未落,高祥好似见鬼一般,慌忙说道:“不要再提了,你就当没有这件事了。”说完,再也坐不住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秋风又起,落叶纷飞。丁贤望着高祥的背影,觉得十分陌生,好像高祥几天不见,变了一个人一般。 “那天夜里,我晕倒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丁贤不由地想道。至于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有高祥知道。而高祥,是不会告诉他的。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听见一根拐杖“咚咚”地机械地敲着地面。过了一会,一个身影从走廊尽头出现,只见它佝偻着身躯,好像无神的鬼魂,漂泊而来。那身影自然是高祥。此时他神色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正当高祥出神之际,手中的拐杖碰着一块凸起的石板猛地一顿,高祥脚跟着被拌了一跤,身体不禁前倾,眼看着便要倒下。突然,一只手将他扶住。高祥这时才反应过来,正要道谢,抬头一看,却是瞪大了眼睛,颤声道:“是你?!”一段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快速放映。 那一日,高祥正要用手刀将丁贤击晕,手正要落下,却听见“呼呼”的破风之声,立时闪身往后退去。下一息,只见一块石子打在高祥原来的位置,石子嵌入草地,发出一声闷响。 高祥向石子来处望去,喝道:“谁?”
只见眼前一片寂静,哪有什么人影?
高祥回过头,却见丁贤面前不知何时蹲了一个人,心中一惊,忖道:“好快的身手!”那人正轻声呼唤丁贤。此时丁贤早已晕厥,满脸血迹,双手也渗出黑色,让人瞧着心疼。
高祥将那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但月光昏暗,那人又蹲成一团,光听声音,实在不好辨认,于是,说道:“你是谁?站起身来,让我瞧瞧。”高祥跋扈惯了,张口便是命令。
那人听了,真就放下丁贤,缓缓起身面向高祥。 高祥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外地说道:“是你?”“是我。”
那声音颇为冷淡,正是楚天行。
原来丁贤叫他时,他已然听见,却未回应,之后,偷偷跟了过来,一直躲在树后。 初时,楚天行见丁贤会武功,心中又惊又怒,但后面见他被高祥打倒在地,内心又开始复杂起来。 楚天行来此不过是想看个究竟,他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有秘密,特别是能够威胁自己的秘密。但这时,他心中竟升起从未有过的愤怒,对高祥的愤怒,那不是因为高祥对自己做了什么而产生的愤怒。这让楚天行无法理解,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生气,更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想要帮助丁贤。这种帮助是没有回报的,没有利益的,对楚天行来说,是没有丝毫道理的。 他的心不懂,但身体却自己动了。 当高祥要下手将丁贤打晕时,若是平时的楚天行定能发觉他的目的,但现在的楚天行不行。他出手了。 高祥看着眼前的楚天行,只见银色的月光撒在他冷峻的脸上,连同他的目光中的那一丝杀意也映得雪白。高祥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楚天行一般,心底不禁生出寒意。 “我好像也看错了你。”高祥抓了抓头说道。
楚天行依旧冷酷地看着高祥,没有说话。 高祥冷哼一声,他见过太多自以为是的人,而这些人最后都倒在了他的拳下。 高祥沉声说道:“你本可以一直隐藏,为了这小子,你也是豁出去了。”楚天行嘴唇微动,想要否认,但他想不到借口。 “刚好,这小子还欠我四十七个回合呢,你帮他还吧。”
高祥见楚天行有所动摇,以为他是怕了,狞笑着说道。至于为什么是四十七个,那自然是因为他没把那抽回来的一脚算上。
楚天行面色如旧,还是没有说话。 高祥再无耐心,挥起拳头,径直便向楚天行打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那拳头好似落雷,一闪而过,刚一举起,便已落下。 眼看着拳头被要砸在楚天行的脸上,高祥不禁一声冷笑:不过尔尔。但之后的一幕却让高祥笑不出来了。 只见楚天行不知何时抬起了右手,一把将高祥的拳头抓住。高祥只觉自己的拳头好像被一把铁钳夹住一般,任由他如何用力都是不动分毫。这是他第一次在力气上输给别人。惊惧交加之下,高祥脑袋一空,一时不知所措。 楚天行冷声道:“你以为只有你的力气大。”光论身高,高祥比楚天行高上几分,但此时他受制于楚天行,身形低了几分,如此一来,反倒是楚天行低眼看着高祥。那目光如同看着蝼蚁一般,令高祥心中一寒。但也是这一眼,将高祥的骄傲再度激起。 只见高祥大喝一声,另一只手再度挥拳,却是又被楚天行抓住。高祥身形一沉,将楚天行向后一拉,紧接着身体一缩,使出一招兔子蹬鹰,双脚向楚天行腹部踢去。楚天行微皱眉头,放开高祥右手,侧身让过,同时反扣住高祥左手手腕,不让其轻易脱身。高祥一招未得手,再出一招,借着升势,一个翻身将楚天行往后拖。 高祥这招意在逼迫楚天行松手,若是他不松,他便借助全身力量,将其扳倒,以上打下,胜算也会更高。高祥天生对打斗有野性的敏锐,虽说没有练过什么武功,但一招一式,随机应变,妙处横生。 高祥身形一压,只待楚天行松手,便借势跳开。谁知楚天行竟一副毫不在意样子,迟迟不肯松手。高祥不禁冷笑,忖道:“你既然如此托大,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双手抓住楚天行右手,猛然用力,试图将楚天行拉到在地。
然而,令高祥想不到的是,楚天行竟未被拉动分毫,反倒是高祥身形一顿,停在空中,好似一块石像被楚天行举着。这还未完,一股大力从楚天行右手传来,竟硬生生拖着高祥的身体往地上摔去。 “好大的力气,这是人有的力气吗?”高祥心中一惊,竟忘了变招,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重重摔在地上。
高祥后背一触地,如被撕裂般,传来一阵巨痛,差点没将他痛晕过去,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喉中一甜,鲜血狂喷。楚天行右手一松开,高祥的手便无力地落在地上。 楚天行阴沉的脸自始至终没有太大的变化,此时,冷冰冰道:“还有四十一个回合。”高祥一听,如遭霹雳般,身体一阵抽搐,勉强吐出几个字:“不。。。比。。。了。。。我。。。认。。。输。”
楚天行冷目如冰,无情地望向高祥,低声道:“比?输?你也配。”
楚天行说这话时,语气没有起伏,平静得想结冻的湖面。说完,抓住高祥的衣领,拎着他,到了悬崖边。
秋日的夜已有几分寒意,随着细细微风,渗进高祥起伏的身体。月亮在高远的天空中挂着,周围没有半点乌云,显得很干净。高祥望向下面那片模糊的黑暗,心里竟意外地平静。 这就是死亡吗? 高祥望向楚天行,看着他那冰冷的脸,心中不禁想道:“你比死亡可怕。”高祥不知世上有魔,也从未见过。但几年后,当他听说魔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一夜的楚天行。 高祥的身体一阵轻盈,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