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青早早地起了床,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枚小令牌。这枚令牌由纯金所造,正面写着一个“令”字,背面刻着一只龙。这是大皇子登基后给三月三送过来的,据说有三次要求正五品及以下的官员协助的作用。云青想了想,河间这里的知县顶天也就是正七品官,用这枚令牌就可以了。她拿着这枚令牌直接来到了县衙门口,她没有击鼓,只是给一位官差塞了一两银子,让他帮忙穿个话。不一会儿,知县就来到了县衙门口。知县没有因为云青年纪轻轻就瞧不起他,也没有过分阿谀。只是十分平易近人的问道:“这位小公子找我有何事?”
云青没说话,将那枚令牌举到了知县面前。知县立刻看出了这枚令牌的来头,当即便十分恭敬地问云青道:“这位小公子不妨到县衙内商量。”
云青进了县衙,知县将周围的下人挥退,而后恭敬的问:“小公子想让下官做什么?”
云青不紧不慢的问道:“大人知不知道清河境内有人贩卖私盐这回事呢?”
知县愣了一下,然后十分惊讶的问道:“什么,有这回事?”
云青看了一眼知县,心里是不大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的。知县像是看明白了云青心中所想,有些无奈的道:“下官是今年新皇登基后才调任到此处当父母官的。”
云青哦了一声,然后道:“那大人现在不也知道了吗,我要让大人协助的就是有关这贩卖私盐的事情。”
说着,云青将那本名册递到了知县面前。知县连忙接过一页一页的翻阅,越看他心里越心惊,看到最后,他一把合上了那本名册。他抬起头,十分严肃的对云青问道:“小公子,你这本名册是从哪里得来的?”
云青心道:别人送来的。当然,她不可能真的这么说。她微笑着对知县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不过知县大人可以放心,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知县看着云青,云青没有丝毫闪躲,知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同意。那么小公子要我怎么做?”
云青道:“我就住在红楼客栈,恐怕今日那些人就会来找我。我希望大人能亲自到客栈,只是得委屈您一下…”知县道:“无妨。”
而后,云青离开县衙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小厮。云青今日特地做了易容,嘱咐好了知县之后,云青就不紧不慢的等着那几人的到来。没让云青等多久,一个沉稳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屋内的朋友,我能进来说话吗?”
云青看着镜子里平淡无奇的脸,道:“进来吧。”
然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推门而入。云青打量了他一眼,看得出这人是个练家子,走路几乎悄无声息,吐气声也是低不可闻。云青打量他的同时这个老头也在打量着他,这个年轻人面容普通,身上的衣服料子不俗,一看就知道此人身份非富即贵。从自己一进屋,这个年轻人一直保持着看似十分放松的状态,但是他的手一只放在桌子上面,另一只却总是看似不经意的扫过腰间。最主要的是,这个年轻人给他一股危险感。就像是兔子被老虎盯得瑟瑟发抖一样。秦秋暗暗的提高了警惕。云青猜测,这人多半就是秦秋了。果然,这名老头子一上来就主动开口表明了身份:“在下姓秦,此次来找小公子也是有事相求。”
云青疑惑道:“我并不认识你,你能求我什么事?”
秦秋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小公子莫不是在和我说笑,昨日你让那个小乞丐到春秋典当行,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吗?”
云青笑了笑,道:“的确,我是想让你们来找我。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只要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可以考虑把那本名册给你们。”
秦秋眼睛里闪过一道光,问道:“不知道小公子你想知道什么?”
云青笑着问道:“三个月前,千府的那场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个意外。”
秦秋看着云青,心里闪过不少算计,云青看着秦秋,笑眯眯的道:“秦帮主可得想好了,毕竟这本名册可是个烫手山芋,说不定我一个激动,就把它给了什么人了。”
秦秋听了之后,面色不变,沉默了半晌后道:“好吧,既然小公子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云青笑眯眯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秦秋道:“就像你猜到的一样,千府的事,我也参与了。”
云青道:“哦,就这么简单吗?”
秦秋隐晦的道:“我对他良多愧疚,可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
云青看着他,没有说话。秦秋叹了一口气道:“唉,好吧,看来我今天是不说不行了。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我开始贩卖私盐,那个时候千落荆还不知道,我们依然是至交好友。我知道他一向谨慎,不会做这些掉脑袋的生意,也不会希望我做这件事,于是我一直瞒着他。可是,三年前,我和倪东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说到这里,秦秋似乎有些懊悔:“若是当初我再小心些就好了。”
云青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秦秋的感叹:“秦帮主,接着讲吧。”
秦秋接着道:“等到倪东走了之后他便过来质问我,我怕他把这件事说出去,便苦苦哀求他不要说出去。他心软了,答应了我不会说。但是他要我必须马上抽身,他说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我若是还贩卖私盐,他便真的不会顾及几十年的交情了。”
云青打断道:所以你也就不顾几十年的交情,因为他要告发你,所以你就痛下杀手,灭了千府满门?”
秦秋张了张口,无言以对。云青也没有想着噎他,挥了挥手道:“算了,你继续说吧。”
秦秋被云青刚刚那么一说心里多少也有点虚,因此再开口时,那声音就没有那么大了。“我一开始也想着不再干这买卖了,可是沈丘他们不同意。他们说如果我想退出,就必须留下这条命。我还有妻儿老小,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们可都指着我来养活。于是我就想,我可以先稳住落荆,然后一点一点的让他放弃这个念头。”
秦秋顿了顿道,“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不知道从哪得到了那本名册。那上面全是河间本地贩私盐者的名单,他对我说,如果不在三年之内从这里抽身,那他就把这本名册交给官府。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几个人。一开始,我们只想着把那本名册偷出来。可是落荆的警惕心很高,把那本名册藏的十分隐秘,我曾经在他家翻找过许多悔,也只能无功而返。就在寿宴的前一天,我又打发人到千府寻找,依旧什么都没找到。另一方面,我也是想看看落荆的态度。没想到,寿宴当天他们怕事情败露,于是痛下杀手。我虽有心想制止,可是我一个人也不能左右他们几人,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千府成了灰烬,连同那一百多口人也成了焦尸。”
云青冷冷的道:“你如果真的想从这件事情里抽身,就一定会有办法。如果你真的想制止他们,就一定能帮上千府。你完全可以提前给千府众人通风报信,让他们连夜撤离,可是你没有。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你想,怎么可能帮不上一点忙?恐怕你心里也是希望千落荆死去,然后你们得事情永远不被发现吧!”
秦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对云青道:“小公子,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现在,你可以把名册给我了吧。”
云青道:“当然,本公子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说着,云青就将腰间的小册子扔向了秦秋,秦秋一把接过。秦秋接到后立刻翻看起来,果然,上面分毫不差的记录着所有贩私盐者的名字和数额。他将名册揣到怀里,既然东西拿到了,那云青自然也就没有用了。还是死人,比较保险一点。秦秋嘴上道:“希望小公子能信守诺言,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话音未落秦秋就已经来到了云青面前,手里还反握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云青早就料到秦秋会杀人灭口,当即腰身一下,反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刺向秦秋。秦秋一击落空,侧身躲过云青的匕首,然后伸手欲抓云青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云青没有让秦秋得手,她一脚踢向秦秋小腿,秦秋就势向后一翻,站在了地上。云青道:“看来秦帮主是想杀我灭口了,可惜了,本公子还没活腻,想挣扎一番。”
说罢就向秦秋的方向攻去,她将灵力运转至全身各处,登时速度便提到了极致,秦秋还没看清云青的动作,云青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云青直直的刺向秦秋的头部,秦秋侧身欲躲,却不料云青不过是虚晃一招,另一只手上的银针早已等候秦秋多时了。秦秋不敢大意,立刻将手中的匕首移至身前,挡下了几枚银针。可是云青将一整包银针全部射向秦秋,秦秋的身体和手中的匕首一刻不曾停顿,可云青就是要让秦秋不敢停。她一脚将旁边的桌子踢向秦秋,然后将桌子旁边的圆凳也踢向秦秋。秦秋刚挡下全部银针,面对接二连三的桌椅,也是一脚踹上去。云青等的就是他这一踹。秦秋刚一抬脚,踹上了那张桌子。桌子被秦秋一脚踹飞,云青却看紧时机,在秦秋抬脚,去势已成之时腾身而至,灌入灵力的匕首直直的射向了秦秋抬起的那条腿。秦秋来不及反应,腿上已经被匕首射中。要命的是,这匕首被云青灌入了灵力,居然直接将秦秋那一条腿自大腿中间全部切了下来!不等秦秋惨叫出声,云青迅速的点了他的哑穴,秦秋只能痛苦的张大了嘴,无力的摔倒在地上。一旁伪装成小厮的知县看的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小公子居然如此厉害而且出手狠辣,是个果决的人。他看着没了一条腿,正躺在地上不停的流着鲜血的秦秋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云青的敬畏和对于血腥场面的害怕。毕竟他只不过是个靠着科举当官的书生,这种血腥的场面真是头一次见。就光看着秦秋断腿处流出来的鲜血都让知县感到一阵眩晕。云青看着脸都吓白了的知县,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过火了,毕竟这个知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让他看见这种场面实在是有些挑战他的心里极限了。云青走到秦秋身边,从他怀里掏出那本名册,对着知县道:“知县大人,在下想求您协助的事情就是想让您把这本名册上的私盐贩子全都抓捕归案,顺便帮千府报仇,以慰千府上下一百余口性命的在天之灵。这个要求,我想应该是不过分的吧?”
知县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道:“自然是不过分的,下官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云青道:“那知县大人还是立刻下抓捕令吧,不然那些人发现秦秋出了意外之后一定会开始逃离河间,到时候再想抓住他们可就麻烦了。”
知县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么下官这便回县衙准备了。”
云青笑道:“有劳了。”
知县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的。”
然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栈。知县走后,云青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秦秋道:“我之前一直听说秦帮主讲义气,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讲义气,可真是长见识了。”
秦秋似乎开口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哑穴被点,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云青看着秦秋,心里一点都不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