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刑场。只见刑场中央矗立着一个十字架木桩,晋华太子一身雪白的被架在上面。他手脚被锁住,脚下有一堆干柴,上面洒满火油。在此为难之际,他神情淡然,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正值盛夏,午时阳光正盛,大地在太阳炙热的烘烤下散发着阵阵水汽,扭曲了空气。两边手执火把的侍卫身着厚重铠甲,个个被烤的油光水滑。皇上的銮驾就在不远处,两边宫女手持长扇轻轻扇动,后面的几个内侍太监手持华盖,为皇上遮阴避阳。百姓们人头攒动,议论声四起,无一不在说晋华太子祸国。站在皇上身边的白眉看到这幅场景,甚是满意。看来火烧妖孽乃是民心所向,今日晋华太子必死无疑。“午时已到,行刑!”
白眉甩了下拂尘,尖声下令道。两边手持火把的侍卫同时上前,俯身要以火把点燃晋华太子周身的柴火。“住手!”
一道急促的女人声音传来。点火的侍卫瞬时怔住,循声看去。只见一道蓝色身影闯入刑场。萧贵妃提着水蓝色波纹裙,朝皇上迅速跑去,头上的步摇流苏剧烈晃动,不复往日半分优雅之态。她跑到皇上面前,往炙热的地上一跪,额头重重磕了下去。“皇上三思,晋华太子他并无罪过,不该承受此等刑罚!求皇上饶他一命!”
她声音悲戚动人。皇上垂眸看向趴跪在地上的萧贵妃,眸光一暗,表情瞬间变得黑沉,不悦之色溢于言表。“萧爱妃?你不在玉芙宫待着,为何出现在此处?”
任谁都能听出皇上此刻的愠怒,可萧贵妃却是一副不畏惧的样子,抬眸道:“臣妾听闻皇上要于今日处刑太子,皇上三思,万不可将太子火祭啊!”
“朕意已决,爱妃不必多说,让开!”
皇上低沉的嗓音带着霸道。“皇上万万不可!当初前太子被火烧致死,倘若今日太子又以妖孽这种不清不楚的名目死于刑场,恐怕有心人会重提当年火灾旧案,说皇上您是自私自利,除掉晋华太子只为扶持自己的血脉登基啊!”
萧贵妃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皇上是什么心思,未必没有真正看出,可确实无人敢宣之于口。萧贵妃竟然如此直言,让在场观刑的百官无一不为她捏了把汗。“大胆!逆女,你怎敢这样与皇上说话!”
左都御史大人文官之列走出来,指着萧贵妃大声斥责。他来到皇上身边,噗通一声跪下,主动请罪道:“皇上,是微臣教女无方,管教不严,竟让她在此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请恕微臣不教之过。”
皇上气的脸色铁青,冷酷的眼眸微眯起,冷冷看向面前的这对父女。“萧爱卿怎这样说呢,爱妃已入宫五年,早就脱离了萧爱卿的掌控,若非要追究她为何变成今日这般,恐怕还得从皇宫内找原因。”
说着,他压下心中冲天的火气,看向旁边的白眉。“启禀皇上,此刻正是妖孽在做法,想控制别人为他求情,以此来逃脱死劫。”
白眉一甩拂尘,表情认真诚挚道。“众位爱卿可都听到了?先是秦少卿,再是萧贵妃,朕的前朝和后宫如今已经被这妖孽搅得一团乱,若再不解决,恐怕朕的江山真的会因此而覆灭!”
说罢,皇上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父女俩。“萧贵妃,朕念你是被妖孽所控,就不追究你的罪责了,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少出玉芙宫为好!来人,将萧贵妃带回玉芙宫,严加看管,不许她踏出半步,更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
皇上一声令下,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不顾萧贵妃的哭嚎阻挠,硬是将其架离了刑场。“萧爱卿快请起吧。”
皇上睥睨着地上的萧御史。“谢皇上恕罪。”
“继续行刑!”
白眉喊道。侍卫再度上前,俯身点燃了裴晋华身边周围的枯枝草垛。炎炎夏日,刑场霎时火光冲天。裴晋华周围热气升腾,甚至能看出周围的空气都被烤的扭曲。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渗出,又迅速被火烤干。感受着体内水分的迅速流失,他仿佛见到了七年前那晚,在大火中丧生的父亲。他认命的闭上眼,不哭不叫,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道喊破嗓子的声音骤然出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裴卿书穿着一袭湛蓝色锦衣,手持利剑,踩着暴戾的步子迅速奔来。“拦住他!”
白眉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皆冲了上去。秦逸风面目狰狞,咬紧牙关朝侍卫砍去,侍卫提刀相抗。一时间,急切的兵刃相交之声传出。“反了!反了!来人,把秦逸风给朕拿下!”
皇上气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怒声下令。“我看谁敢!!”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放肆!谁敢跟朕这么说……”皇上下意识驳斥,然而转过头一看来人,霎时愣住。众臣追随皇上的目光而去,亦是满脸怔然。“参见秦老太师!”
有那机灵的立刻俯首作揖,随后众人齐声高呼,气势恢宏。只见一位身高八尺,精神矍铄的老者手持一柄金光灿灿的法杖,步态稳健的朝刑场中走来。他那满头银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身着一袭绛紫色锦袍,容光焕发。“老太师,您怎么来了……”皇上亦是恭敬俯首,语气瞬间柔和。“皇帝,你瞧瞧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荒唐事!”
秦老太师板着一张脸,中气十足的对皇上质问,随后看向刑场上正在燃烧的火焰。秦逸风上前将裴晋华面前的火迅速挑开,持剑砍断锁链,将浑身滚烫,奄奄一息陷入昏厥的裴晋华从刑场上背了下来。“大夫!快!”
秦逸风高声喊着,只见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匆匆赶来。搭脉过后,松了口气道:“太子殿下中了暑热晕了过去,有些脱水之象,快把他扶到阴凉之处,再喂些盐水。”
皇上眼睁睁看着裴晋华被救了下来,恨的牙关紧咬,却碍于秦老太师,不敢再发任何命令。“秦老太师,朕此举也是为了除妖,以保江山社稷。”
秦老太师冷哼一声,抬手一杵手中法杖。“铮——”法杖撞击地面,发出沉厚的嗡嗡声,好似能听到僧人诵经,使人浮躁的性情瞬间变得安静平和下来。“谁敢说太子是妖孽?让他给老夫站出来!”
秦老太师声如洪钟,怒目瞪向皇上身后的白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