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患者被送来了。是个小男孩,年约五六岁的样子,浑身滚烫,脸颊烧红,伴有呕吐症状,四肢不停抽搐,陷入癫痫状态。柳诗忆迅速测了血常规和腰椎穿刺,并开启了脑电图辅助诊断。确诊病毒性急性脑膜炎。她准确判断出病人症状之后,开始给病人氧疗,并给予抗病毒治疗。在这种急症面前,必须下猛药,因为生死只在一念间。很快,患者的癫痫症状有所环节,颅内压也在缓慢往下降。在一旁给她打下手的张济怀看到这,已是惊愕的不能言语。“这这……这么快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得对这些重症患者进行特别监护,一旦发现脑积水的情况发生,恐怕就要做开颅手术。”
“开颅?把人的颅骨打开?”
张济怀有些不淡定了。“是你理解的这样。”
柳诗忆微微点头。这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是在同意今天中午吃馒头一样。第二个患者被送来,经过严格的检查后,确诊为骨髓炎。“他局部已经形成脓肿,必须做手术引流脓液,否则脓液长期滞留体内,会造成骨髓坏死,到时候就要截肢了。”
柳诗忆将手里的医用钻孔机递给张济怀。“你来钻孔。”
“我?”
张济怀木讷的接过钻孔机。他看到钻孔机上面那个不停转动的尖锐金属头,心下骇然。这都是什么奇怪的仪器,这哪是一个次元的东西啊!“很简单的,只要在疼痛最明显的地方钻孔就可以,这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了,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柳诗忆微微皱眉,张济怀的接受能力怎么还没他老子强?“不,好歹我也做过几年大夫,治病救人,何以言惧!我来钻就我来钻!”
张济怀手握钻孔机,眼睛瞪得发直,紧张的在病人身上钻孔。父亲今早说让他来见世面,说的果然没错,他这次可见着大世面了!看着认真做事的张济怀,柳诗忆眼底流露出赞赏之色,看来叫他进来是没叫错,不会乱问乱说,一心只顾救人。接下来被送的急重症病人,皆是由天花引起的各种各样的急症。柳诗忆根据病情不同,给予了不同的治疗方案。她与张济怀在房里从白天一直忙活到傍晚,终于将手术全数做完。站了一整天,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柳诗忆两腿直打晃。还好张济怀就在她身后,见她有要栽倒的样子,连忙上前去准备扶一把。可这手刚伸出去,柳诗忆的身体突然被另一只手拽走了。他抬眸顺着那只手看去,只见裴卿书寒澈的双眸正看向他。“张公子也跟着忙活许久,定是累了,医仙就由本王来扶吧。”
说完,裴卿书扶着柳诗忆离去,留下张济怀一人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张济怀眯起眼睛看着两人的背影,他怎么觉得舒王殿下对柳小姐处处上心呢?莫非,是对柳小姐有意?想想也对,像柳小姐这种既聪明又能干的女子,哪个男子会不喜欢呢……张济怀叹了口气,摇摇头,紧跟着他们离去。……是夜,皓月当空。柳诗忆吃过晚饭后,身体终于好受了点,连夜找四个太医和张济怀一起召开紧急会议。裴卿书和宁王听说要开会,自愿前来旁听。一张长桌上,柳诗忆坐在主位,一张秀丽的小脸紧绷绷的。“王太医,说说吧,为何别的辖区都没事,只有你管的城南区的病人病情突然加重?”
她声色严肃的看向王太医,一双莹润的水眸散着几分冷气。“这个……城南区的病人太多了,而且很多都是危重症,病情突然恶化,也是有可能的。”
王太医显然有些心虚,说话都是吞吞吐吐。“城南区病人再多,还能有赵太医负责的城东区多?”
柳诗忆眼眸微眯,立刻识破了王太医的谎言。“而且,我今日探脉的时候,发现他们脉息紊乱,像是服了什么东西一般,若一个病人如此或许是意外,可这么多人都如此……王太医,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柳诗忆的言下之意,是让王太医别再找些不着边际的借口,病人身体情况如何,她搭脉一探便知。“王太医,昨夜我回客栈的时候,路过城南那一片,好像听见他们说你给的药方管用,还夸赞你是神医,你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药啊?”
李太医有些好奇的问。“我……我没给他们吃特别的东西,只是常规的退热消毒的药方罢了。”
王太医额头的汗珠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药方在哪?拿来我看看。”
柳诗忆环抱起胳膊,强硬道。“这个……交给抓药的药童了。”
“药方既然是你开的,那你总记得都有什么药材吧?说来听听。”
柳诗忆道。“近几日看过的病人太多,开的药方也实在太多,下官……下官一时想不起来。”
如果说刚才柳诗忆还不确定是不是药方有问题的话,凭王太医的反应,她现在可以确定了。都是医者,记药方是医者的基本功。更何况,得了瘟疫的病人症状基本都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病程,有的在初期,有的在后期,只要在药方上加几位药减几味药就可以。王太医能考入皇宫太医院,说明他行医经验丰富,绝不是普通小白。他这么说,就是摆明了不想给药方。呵,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正当柳诗忆要吩咐侍卫去找城南区用过的药渣时,一直沉默的赵太医突然掏出了一张纸。“医仙,这是下官昨夜出于好奇,暗自找来城南那边熬过的药渣,整理下的药方,这方子里有几味药用的甚妙,可整体看下来,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下官无能,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还请医仙过目。”
原本赵太医对柳诗忆的态度和其他人一样,抱着几分不服。但自今日柳诗忆以一人之力将几十个重症病人从生死线挽回之举,赵太医便对她有了改观。这个小姑娘虽然年轻,但在医术方面的确远超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只要是有才能之人,便该得到该有的尊重。“赵太医,你……”王太医怒目瞪向赵太医,似是在埋怨他背后捅刀。“住口!你身为太医却连药方都记不住,还要同僚帮你记,如今还有脸指责别人?”
柳诗忆怒声呵斥。她拿起赵太医给的药方,定睛一看,瞳孔骤然紧缩。这不是她那晚还没写完就丢在房间里的药方吗?!怎么会被王太医所用?莫非……柳诗忆眸色骤冷,眼神像冰锥似的直直扎向王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