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时间已经来到八月。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嘉洲城的瘟疫终于彻底被消灭。柳诗忆和裴云宁一行人正式启程赶回京城。走了三天,终于进了燕州城。坐在车厢里的柳诗忆掀起侧帘,抬眸望天,太阳已然西下,天色逐渐黯淡。她探出头,对骑马跟在一侧的裴云宁提议。“宁王殿下,天色渐暗,咱们快些赶路,尽量在天黑之前找到下一处可以安身的客栈。”
“嗯。”
裴云宁微微点头,对前面的人吩咐加快脚程。柳诗忆放下侧帘,缩回车内,昏昏欲睡。“嗖——”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柳诗忆混沌的目光瞬间警觉,一道残影从她眼前飞过,快到让她来不及看清是什么。“铮——”利箭钉入车厢板,尾部箭羽轻晃,发出铮然响声。她眼眸倏然瞪大。不是吧!又来!“大家小心!有埋伏!”
裴云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车厢侧帘被掀起,裴云宁低首往车厢里看。“诗忆,你没事吧?”
他语气急切。“我没事,外面什么情况?”
柳诗忆急声问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伙人,看样是早就埋伏于此,人数还不少,不下五十人……”裴云宁正说着,又有一道利箭瞄准车厢飞了过来。他有内力加身,立刻判断出利箭方位,持剑而上,将飞来橫箭瞬间击飞。然而,挡住了这一箭,还有成百支利箭飞来。他立刻运气甩箭,只听一阵金属碰撞之声响起,飞来的箭大多数都被甩开。还有一小部分漏网之鱼穿进车厢,从柳诗忆周身穿过。原本完整的车厢此刻已经被箭射成筛子。柳诗忆深知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继续待在车厢里无疑是坐以待毙。“诗忆,你先下来,我护送你先离开。”
裴云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所言之事与她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柳诗忆迅速起身,刚打开车门,便见一个蒙脸黑衣人冲上车架,手里举着长刀,眼神中迸射着狠戾的光芒,重重朝她面门劈下。她往左一个躲闪,黑衣人的长刀劈在车厢上,又立刻拔起再度朝她劈来。“呲——”利器入体之声。黑衣人的长刀停滞在半空中,他不可思议的垂首,看向那把从后背贯穿到胸前的长剑。又是“呲”的一声,长剑从他体内拔出,黑衣人身板直直的倒了下去。柳诗忆还未反应过来,皓腕上便多了一只大手。“走!”
裴云宁声音低沉,拉着她便往外跑。两边的草丛里不停冒出蒙面的黑衣人,拦住了柳诗忆和裴云宁二人的去路。裴云宁一手拉着她的皓腕,一手持剑抵挡黑衣人的轮番攻击。几个回合下来,裴云宁额头汗珠往下直掉,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柳诗忆余光扫见地上黑衣人的尸体,她挣脱裴云宁的手,俯身捡起了尸体手里的长刀,双手持刀握在身前,与裴云宁背对背,呈防御姿态。黑衣人涌上来,她凭着运气挥刀,偶尔能裹挟着内力挥出强劲的气流,但大多数时候只能凭着一腔孤勇去拼。渐渐的,柳诗忆和裴云宁体力不支,非但没有冲出黑衣人的包围圈,反而还将自己的体力耗光了。“奇怪,他们之间的默契程度为何如此之高?他们摆的这都是什么阵法?也太难攻了吧?”
柳诗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纳闷的看着眼前这群黑衣人。这批刺客的整体素质可比刹然盟那帮人强太多了。如果说刹然盟是个草台班子,都是修炼各路功法的野路子出来的杀手组织,那今日这些人就像是正规军一般。他们的一抬手一顿足,都像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这些细小的习惯,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练成的。柳诗忆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想法,这些人……该不会是朝廷的军队吧?仔细想想,上次她去嘉洲的路上遇到刹然盟的袭击,之后国师就借此事污蔑晋华太子是妖孽。可国师手里并无兵权,难道此事是皇上指使的?这么一想,逻辑上似乎能说得通,毕竟晋华太子一死,受益者是皇上的亲儿子。可她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皇上明知回城路上是由宁王护送,若真的动起手来,他就不怕这些士兵伤了他的亲儿子吗?万千思绪在柳诗忆的脑海中错综交杂,她感到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楚。当然,眼前的灾祸也不会给她任何可以理清楚的机会。只见这群黑衣人又布了一个奇怪的阵法,几人合力从底下那层人的脑袋上飞出来,手持长刀,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朝柳诗忆和裴云宁刺来。他们二人合力也只能抵挡两个方向的兵刃。正在柳诗忆有些慌神的时候,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抹刺眼的殷红。只见那抹红色在黑衣人中格外显眼,他如游龙一般在水中游荡,来去自如。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下一秒,朝她和裴云宁刺来的黑衣人皆惨叫一声,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一帮不入流的杂碎,这个女人的性命,还不是你们能动的!”
燕红枫手持长剑,挡在柳诗忆身前。他扬首睥睨着地上那些被他打趴的人,眼中满是桀骜。“你是……刹然盟少主,燕红枫?”
在地上趴着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捂着胸口虚弱出声,显然是被燕红枫的内力所伤。“呦呵,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识货的!”
燕红枫勾唇邪魅一笑,大步跨上前去,站在那黑衣人面前。“看在你知晓本少主威名的份上,本少主便赐你死的痛快!”
柳诗忆见燕红枫抬手,心下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等一下……”她的话刚说出口,就见他手起剑落,地上的黑衣人已经歪着脑袋死过去了。她快步上前,蹲下试探了一番黑衣人的鼻息,指下一片沉寂,死的透透的。“你干嘛把他们都杀了?”
她柳眉轻皱,语气不满的对燕红枫道。燕红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喂,他们可是要杀你的!我救了你一命,你居然还埋怨我?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早知道你如此,刚才就让他们杀了你好了!”
柳诗忆颇为无语的抿了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留个活口,我们也好审问一番,好歹知道是谁要杀我啊。”
看到燕红枫恍然大悟的张着嘴,眼神中透着清澈的愚蠢,柳诗忆就知道他压根没想到这一层,只想杀了人痛快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