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提起之前的鸩酒一事,裴卿书略有动容,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青行山的事情来。他们从相知到相爱,的确经历过不少磨难。所以,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彼此最信任的人。“就帮我把名字写上嘛,我想靠自己进秋猎。”
她扯着他宽大的衣袖,轻轻摇晃着。她声音清甜温软,像是小猫咪的尾巴一样轻轻扫在心尖尖上,惹得人丝丝缕缕勾勾缠缠的痒。对上她那双如同拢了一捧月光的浅瞳,他视线微顿,默然许久后,终于松了口。“好吧,但你进了猎场以后就找个地方老实待着,不要跟别人争夺猎物,免得受伤。”
她欢快的竖起三根手指在耳旁,作起誓状。“你放心,我绝不乱跑,一进猎场就苟着,直到比赛结束。”
虽然她这样保证,但裴卿书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秋猎开始之前的这几日,你来我府上,我教你射箭吧,万一在猎场里遇到什么危险,也好有自保的能力。”
“好呀,求之不得。”
她早就受够了如今这种因为武力值过低,谁都能来踹她两脚的局面了,若是能得裴卿书一两句指点,学会运用内力,那就更好了。接下来的几天,柳诗忆下了早朝便直接来舒王府,跟着裴卿书一起练习骑射。先学射箭,前面两天拉弓拉的她双臂酸痛,亏得她进修过运动解剖学,熟悉身体运动前后的肌理变化,晚上用科学的方式放松冷敷,这才不至于让两只手臂肿的像莲花藕臂。待射箭学的差不多了,便开始上马,边骑边射。初次上马,大大挫败了柳诗忆的自信心。她坐在马上拉弓,马是动的,马一动,她的手便不稳。原本已经练的差不多的箭术,又像是一张白纸,连连脱靶数次之后,她精神萎靡的坐在地上双手托腮的发呆。“怎么?这就不想练了?”
低沉的嗓音自她头顶传来,一双黑色带着金线镶边云纹的蹬马靴映入她的眼帘。“马儿不受我的控制,我在马背上根本就瞄不准,次次都脱靶,练了也白练。”
她气馁的声音幽幽传来。“轻言放弃,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裴卿书在她身边坐下。“那什么才像我的性格?”
她略一歪头,对上他深如幽潭般的眼眸,那双眼睛似是能将她给吸附进去一般,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越挫越勇,遇强则强。”
他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柳诗忆别开视线,盯着不远处正在排队搬家的蚂蚁,恹恹道:“有时间奉承我,还不如多指点我点技巧,三日后便是秋猎了,我怕到时候出丑。”
“短短几日时间,你能站着射中靶子就已经很厉害了,骑射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得长久往复的训练才行。你看陆风的武功高不高?他当年学骑射,是我父亲教了足足三个月才教会的。”
“啊……连陆风都要用这么长时间啊。”
柳诗忆瘪嘴看向陆风,更觉困难重重。“王爷,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您就别提了,陆风是天性愚钝,怎敢和县主同日而语。”
陆风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又继续道。“不过练习骑射确实不能太心急,一切慢慢来,在猎场上若有要射箭的时候,大不了您就从马上跳下来射箭嘛。”
柳诗忆眼前一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别听他出的馊主意。”
裴卿书清冷的眸子瞪了陆风一眼。陆风瘪了瘪嘴,抬头望天,不敢多言。“为何是馊主意?我觉着挺适合我的啊。”
柳诗忆不解。“你驭马还不够成熟,若是中途下马,万一马儿一脚将你踩进泥里,你还有命可活吗?是又忘了上次在安松马场的教训?”
裴卿书板着一张脸数落道。“就算你能熟练驾驭自己的马,万一对方骑马横冲直撞的过来呢?在战场上骑兵作战,只要人还在马上就有活下来的可能,但若人落于马下,必死无疑。”
柳诗忆被他如此沉声数落,一时有些僵住,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得他此刻很严肃很严厉,像是一个老师教导不争气的学生一样。旁边的陆风深深为裴卿书捏了把汗,不着痕迹的推了他一下。裴卿书这才从认真说教中回神,看到她那双不知所措的小鹿眼里氤氲着一团水雾,心中有些懊悔。“抱歉,刚刚一时着急,忘了你并不是我手下的兵。”
不知所措的情绪并不会消失,而是转移到了裴卿书身上。柳诗忆见他如此,捂嘴轻笑,可眼中却隐隐有泪光闪烁。他肉眼可见的慌了,抬手拭去她眼角流溢出的泪水。“我不该那样凶你,你别哭啊。”
柳诗忆唇角紧绷,抬手抹泪,红着眼道:“我哭不是因为你刚才对我的态度。”
“那是为什么?”
他紧着问。“你今日与我说的这些经验,都是你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你说,若人落于马下必死无疑,定是你亲眼见着将士们如此才会知道这种事。你对我严格,只是不想让我置身于危险之地,所以我并不因此事而生你的气。我只是为那些战死沙场的勇士感到伤心,想到你之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心里难过。”
她也不知怎的,自从发觉自己喜欢上裴卿书后,她就变得情绪丰富了很多。很容易对某些事情代入自己的情感。裴卿书万没想到她会因为此事而联想到这些,心中某处地方变得更柔软了些。每次他在战场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时候,无数百姓在路旁为他欢呼,皇上赐给他各种象征荣誉的封号。他们都只看到胜利的结果,却不知他在战场上的情况是何等的凶险,他带着上万将士是如何挺过来的。如今,那个能够体谅他,真正关心他处境危险的人出现了。他心中涌过阵阵暖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柳诗忆趴在他胸膛上,身体略微僵硬:“你这是怎么了?”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一会就好。”
他口吻乞求般道。陆风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嘴角勾起欣慰的姨母笑,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射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