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溪轻轻一笑,嘴角上的血迹,像是张牙舞爪来讨债的厉鬼,“你猜……”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愈发浓烈,常悦之气血翻涌,几乎有些呼吸不上来。这个味道,很熟悉!是——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心底暗暗说:这是幻术,这是幻术,快醒过来。等她因呼吸不上新鲜空气而有些难受,深呼吸时,偷偷睁了个眼缝,发现盛溪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还是最初的模样。窗户那抹阳光已悄悄移到他下半身,常悦之明显看到阳光里有些许粉尘。见此情景,常悦之知道自己已从幻境回来。她紧紧靠在墙边,望着盛溪的尸体,想要放声痛哭,又想到此事必须要告诉洛齐飞和李长川。常悦之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扶着墙走到门外,发现洛齐飞和李长川两人正对着空气一阵打斗,动作快准狠。糟糕!他们也陷入幻境之中。“阿兄!世子!”
常悦之扶在门边,努力高喊。两人听到常悦之的叫喊,停下动作,朝着有声音的地方寻去,双目有些迷茫。猛地,两人像是被人袭击般,一人被打得抵挡连连退步,一人被直接打飞摔下地面。常悦之着急地看着两人不停地被袭击的模样,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让他们脱离幻境。他们到底是怎么中的幻境?她环顾四周,无计可施,抱着试试的态度,走到防走水缸内挖起一勺水,躲在他们不会攻击到自己的位置,将水撒到两人的身上。遇到水的洛齐飞显然一怔,眨眼的功夫,发现眼前纠缠自己的盛溪不见了。映入眼帘的却是常悦之给李长川扑水,李长川与自己一般,先是一怔,而后满脸疑惑。洛齐飞心中隐隐不安,后亭因为盛溪死了,用不上那么多兵力,这边只有他们三人,而他们却像是着魔一样。“你们醒了没?”
常悦之将水勺丢回缸旁,双手叉腰望着他们,得到他们的点头回应后,她才继续说道:“你们方才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盛溪突然出现,袭击我……”洛齐飞说道。“我也是。”
李长川接话道。“就我看到的不一样吗?”
常悦之蹙眉,“我看到盛溪死而复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长川喃喃自语。话被常悦之听了进去,常悦之侧目望向敞开门的室内,“是盛溪会用的幻术。自前朝幻术师们被禁杀后,鲜少有会幻术之人在世间使用幻术。这个盛溪使用幻术的时候很奇怪,别人都用幻术进行……一切谋利,他,有让人说不出的古怪。”
“许是新学的吧。”
李长川有些不解地挠挠后脑勺,说出的话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你看到了什么?”
洛齐飞关心问道常悦之。“我看到盛溪阻止我验尸,他说他不会死。”
常悦之说罢,又往室内走去,两人跟在其后。常悦之走到室内,站在盛溪尸体前方,询问身旁的两人:“你们看到他和先前一样吗?有动过吗?”
两人端详片刻,摇摇头,表示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看来我遭遇的幻术过于真实,让我感到有一丝后怕,总觉得他在诈尸。”
常悦之神色复杂地盯着盛溪的尸体,垂下眼帘,蹲下身子,掀起盛溪手臂上的衣袖,发现那痕迹。“真是他!”
李长川有些意外,又觉得很正常,金蝉脱壳的机会他已经用过了。常悦之没有应话,心怀忐忑,总觉得盛溪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这是盛溪给她的感觉。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夏云书到了。她走路悄无声息,常悦之不过垂眸晃个神的功夫,室内便多出一个人,着实将她吓了一大跳。“你这身上都湿了!赶紧去换一身衣裳,我与你一同找媚娘借身衣裳。”
常悦之边惊讶地说道边拉着她往外走身上的衣服贴得有些黏腻,夏云书是感觉到不舒服,但她还是看向洛齐飞,有些犹豫,“悦之需要忙吗?”
“你们去吧,这边交给我们。”
洛齐飞发话,夏云书才无负担地跟着常悦之离去。路上,夏云书说那些人打不过,均服毒自杀,不愿意被生擒,尸体已经处理掉了,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入夜。常悦之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正准备睡觉,忽然感觉耳边有人附在旁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声音是盛溪的,轻而缥缈。吓得常悦之一身激灵,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穿着鞋子往外跑。原本睡眼惺忪的她,已经精神抖擞,像是被鬼追撵般,疯狂地跑出院外,月光照耀下,看出她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很不成样子。听闻动静,李长川从屋内走出来,恰好看到常悦之惊魂不定地望着自己的房间。他走到常悦之的身后,刚开口说话,常悦之被吓得一跳,险些晕了过去。“你怎么了?”
待常悦之缓过劲来,发现是李长川后,脸上的害怕没有退散,“我方才,做噩梦了。”
就当是噩梦吧。闻言,李长川留下句,“你等一下”后,转身离去。不过一会儿,他拿着一个香囊走出来,递给常悦之,“这个香囊里的东西能安神,是老师配下的,你拿去用吧。”
常悦之不想接,她是真的害怕一个人睡觉。不知何时会来的幻术,将她击溃。见常悦之有些犹豫,李长川以为她不好意思,继续说道:“你拿上吧,我还有好几个。”
常悦之犹豫地接过李长川的香囊,瞬间有些想念夏云书了。若是和夏云书一同住在官舍,她就能和夏云书一起睡觉了。她如此想着,边踌躇不敢回房间,边一步三回头确认李长川是不是看着自己,寻找些安全感。“你当真这么害怕?”
李长川开口问道。常悦之目光闪了闪,委屈地点点头。终究是个半大的孩子,李长川无奈地叹气。“你进去睡吧,我站在你窗边,守着你,你要是害怕,就喊一声我。”
李长川和常悦之一同走到房内,常悦之呆滞地坐在床边,李长川则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又把驱蚊用的香放到窗边,随后他走了出去。常悦之的目光跟着他一同离去,看不到李长川的身影,常悦之心头一紧,却不想,他转眼间来到窗边。“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常悦之躺在床上,望着窗户边上的人影,想闭上眼睛,又觉得有些害怕,轻轻唤了一声,“世子?”
“嗯,我在。”
李长川答道。她松下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又喊了一遍:“世子?”
“在的。”
月亮爬到屋顶,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对话着,没过多久,便无声息了。翌日,常悦之看到李长川眼底下的乌青,有些不好意思,献殷勤地给他送上早膳,“世子你醒啦?快来吃早膳,今日送来的是广府的粥,有鸡丝粥和甜口的枣粥,你要喝哪个?”
原来李长川是个大暖男,自己先入为主的花孔雀印象,误会了李长川。若不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常悦之双眼被蒙蔽得严严实实。李长川揉着发涩的双眼,坐在床榻上随手将有些凌乱的发髻拨弄两下,很快恢复如常。他迎上常悦之谄媚的笑脸,觉得有些碍事,与在上都那群阳奉阴违的人没有什么差别。“你别笑。”
这话音一落,常悦之有些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