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告诉她,臧玉年这间书房里肯定藏有关于官银丢失的秘密。在冯新庆那边得到的消息,臧玉年与曹鑫、孔南山和吴侠等人关系甚好,又是在州府司银库任命多年,虽说他认识的人很多,但以文官为主,且没有任何线索指向他与莲花山山匪有关系。臧玉年的死,是老张逼迫,那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前,以他的意识,定会察觉。“先前那些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都是来查郎君的案子,都说没有什么问题。”
臧玉年的妻子脸上神色凄凄,“但是,我知道郎君不可能会自缢。孩子还那么小,他那么努力,就是为我们这个家。”
“他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公孙明晚想要安慰,但又觉得言语苍白,不如查清案件来得实在。“阿父平日里除了在家里,就是去上值。在家里,还陪我读书写字,对我还是那么严厉,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臧玉年的大儿子俨然一副担当起家中顶梁柱的模样,小小的身躯坐得板正,回答公孙明晚的话,字字句句清晰。公孙明晚看着臧玉年大儿子的模样,朝着臧玉年的妻子夸赞了下,转过头继续问道:“那你见过你阿父与不认识的人见面吗?”
臧玉年的大儿子摇头,认真回答:“没有,他只和州府那些叔叔伯伯一起。”
听闻公孙明晚等人的对话,常悦之回过神,捋清楚臧玉年的人际关系极其简单,与莲花山合作的人,位置必定高于臧玉年。在整个州府,比臧玉年官品要高的,那便是曹鑫、孔南山和吴侠以及镇守西南的大将军。两方人马汇合之后,分享彼此搜集来的信息,却没有任何发现。入夜,李长川一人坐在院子中的亭子里,对月发呆。常悦之坐在窗边,恰好看到李长川愁闷的身影。其实答案就在眼前,不过被一层薄纱轻轻蒙住了眼睛,又因为那人在自己的地界,藏得够深,不易被发现罢了。罢了,愁更多,只会导致失眠。常悦之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会儿愁的是州府之事,不知能否在重阳赶至京城;一会儿叹气想起李长川深情告白,为他动心感到可惜,总幻想自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却又有着难以分舍的契合。“可能是常年在这儿,被同化了吧。”
常悦之嘟嘟囔囔地安慰自己。入梦前所思所想,带到了梦中。常悦之在梦里的街道倍感亲切,有些不愿从梦中醒来。一股绵密的香味袭来,将常悦之从梦境中引了出来。睁眼间,看到床头有个男子身影,吓得她倒吸一口气,心脏怦怦直跳,额前吓出冷汗,她下意识在床头边上找武器,只拿到紫怡送给她的香囊。“你醒了。”
男子与她隔着一帘纱帐,开口之时,她便知男子是何人。“我说过,不要再坏我的事,你为何不停?非要往界线上踩?”
盛溪的声音与他面容一样阴郁,落在常悦之耳朵,如夜半索命恶鬼。常悦之紧紧攥着香囊,鼓足勇气掀起床帘,看清盛溪的面容。他站在床的对面,背靠屏风,左手边是敞开的窗户,月色趁机钻入,照不出盛溪的影子。“这几日,我不过正常验尸,查验案发现场。”
常悦之坐在床榻中间,与盛溪对视,哪怕后背发凉,仍样转镇定。不知为何,官舍中没有阿景的身影,也没有林凯和柏松的踪迹。难不成,全派去保护三皇子殿下了?正当常悦之胡思乱想时,盛溪发出沉沉笑声,“我该说你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说你揣着明白说糊涂——装傻?”
“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抓紧时间回上都,否则别怪我不记你的好。”
“你是说,臧大人的事情吗?”
常悦之结结巴巴问道,“我不过去他家看望亲眷,未有任何发现。”
对方一阵沉默。常悦之勾了勾藏在薄被里的脚指头,知道盛溪已经入套,继续道:“我不过奉命行事,你若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便是。”
说罢,她从床榻上离开,白皙的脚丫子落地,踩在地面上,一步步靠近盛溪,站在离盛溪三尺远的地方。“在臧玉年家中,当真一无所获?”
“真真切切。”
常悦之杏眸带光,在暗夜里分外明显,“公子溪既然知道我的踪迹,那我发现什么,定然逃不过你的法眼。”
盛溪沉默不语,见她继续向自己走来,眼里的杀戮一闪而过,庆幸她止步于三尺外。一阵清香再次袭来,常悦之顺势往地上一倒,一只手带着衣袖拂过自己的面容,闭上眼睛佯装中香。盛溪站在常悦之跟前,两人心底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暗暗博弈。常悦之倒地面对的地方,是窗户,却没瞧见任何异常。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影子才消失。她起身,将掌心的香囊拆开,发现里面的东西少了一半,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好在常悦之的房间与李长川的房间相邻,常悦之跑出房间前观看四周,没有任何异常,方来到李长川房门前,轻轻敲门。不过眨眼工夫,李长川开门,常悦之警惕地回望空无一人的院子,挤身进入房内,“世子,你方才是否听到什么动静?”
李长川看着衣衫不整的常悦之,稳定心神,“未有。”
“我……”常悦之蹙眉,眼底带着不安,“我又中幻术了,看到盛溪,他通过幻术与我对话。”
“幻术还能对话?”
这超越李长川的认知,如果不是常悦之亲身经历,她也不敢相信。她点点头,将今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李长川。李长川听完她的话,狭长的眼睛盯着常悦之,“他怎么知道你去过何处?”
常悦之没有说话,迎上他的视线,眼里倒像是说了千言万语。“你怀疑是谁?近日相处的荀风?”
李长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