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飘忽,那只放在手炉上的手,伴随声音变小,缓缓滑落到床沿。常平乐瞪大双眼,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扶到手炉上,边流泪边低声呢喃:“不是说好的,一起看腊梅吗?还没下雪呢,你怎就睡下了?”
良久,常平乐颤抖着手从徐妃手中拿起那枚玉佩,小的时候,她还向阿姊讨要过这枚玉佩,被家中长辈训斥一顿呢。她不想哭,心知徐妃遭罪多年,走了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忍不住这悲伤的情绪,只好隐忍住细声呜咽。她是皇后,与徐妃关系平淡,不应有大喜大悲。常平乐站在窗边,望着眼前有些秃的梅花树,手中揣着徐妃留下来的一枚玉佩。在她身后,是忙碌的宫女内侍,无人敢前来打扰她。徐妃去了的消息最终传到唐康帝的耳中,袁归禄小心翼翼地站在唐康帝身旁,观察着唐康帝的神情。这个身为九五之尊的男子,脸上毫无表情,若要细细看去,能发现他眉宇间透出一丝丝轻松,转瞬即逝,随即满脸忧愁缅怀。国师杨珺松主持完徐妃的丧事,常平乐兴致缺缺地离开,准备回自己的宫殿。走到一处花园,有一道岔路口,她的身后除了自己的侍女,别无他人。无人之际,常平乐眸子里尽是悲痛之情,泪珠顺着眼尾垂下。“不曾想,徐妃娘娘西去,最为悲伤的人竟是你。”
太子李清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凉凉说出这句话。常平乐惊诧回身,看到是太子李清殊到来,下意识地往宫女们身后躲去,双眉一竖,怒意十足。一来气太子私下来寻自己;二来气太子失了礼数。“太子殿下。”
常平乐不着痕迹挺直腰板,“见到本宫,竟未行礼。”
李清殊双眸一沉,对上常平乐的眸子,嘴角边露出若隐若现的笑意,行礼敷衍了事。常平乐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想尽快离开,道了句“免礼”,想转身匆匆离去,但被他拦了下来。“太子这是何意?”
常平乐怒斥道。李清殊脸上的笑依旧挂,刚要张口,身后传来一道道行礼的声音。他听闻声音,知晓是何人前来,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国师杨珺松和洛惟中二人。“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杨珺松和洛惟中向二人行礼,这两人回礼后,气氛瞬间尴尬起来。趁此机会,常平乐与三人道别,领上自己的宫女回后宫。“秋意。”
常平乐站在窗口,抚弄着窗边的绿叶。秋意闻声而来,脚步没有传出声音,“娘娘。”
“你去给我磨墨,我想给西南写一封信。”
“是。”
秋意柔顺地低下头,不太清楚知道常平乐要朝西南何人递上书信,但她不过是个宫女,只要听话便对了。一封来自上都皇宫的书信很快传到西南李长川手中。李长川打开书信,简单看了一眼知晓京中发生的事情。他把寄来的书信,点燃在烛台上,嘴角的笑无处隐藏。“大人,你笑什么?”
陪在李长川身旁的林凯不解问道,眼瞅着李长川就要伸手去拿书案上另外一封书信,好心提醒道:“那是常娘子的书信!”
一道清冷带着寒光的视线扫过林凯热心肠的脸上,把他的神情定格在此刻。后知后觉的林凯伸出手掌,做了“您看,您可劲看”的动作,然后背过身子,心底嘀咕着。李长川被林凯这般打岔,看也不是,不看心里又好奇得很。这皇后,何时与常悦之这般亲近,还给她带上书信?想想,这两人皆姓常,算起来也算是亲戚,也就歇下心思。翌日。李长川从别处回到客栈,熟稔地上楼去找常悦之,敲门几下,发现房间没人回应。正好隔壁的房门打开,李长川问了下打扫卫生的小厮:“这位小兄弟,你可看到这间屋子的娘子去了何处?”
小厮正打扫着床铺,闻声抬头,不假思索道:“隔壁房间的那个娘子,早早跟随一个郎君离去了。”
“可是高高瘦瘦,瞧着不是好人的郎君?”
小厮闻言,顿了下,仔细回想那郎君的模样,摇摇头,“是高高瘦瘦,但是瞧着怪俊的,看着像是好人呐。”
李长川一听,知道是紫怡把她带了出去,脸色瞬间不好。自己这两日忙碌,竟把那小子(娘子)给忘记了!而在县衙内的常悦之,看了一眼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了。韩班头带着县衙里的弟兄们走在熟悉的注州城里两天,总算把死者石朝阳的事情问出些端倪。他迫不及待回县衙,给常悦之说去。他刚刚停下的嘴,又开始巴拉巴拉地讲起来,与枝头上驻留的鸟儿没什么两样,太吵了,说不到重点。在这个县衙,不懂查案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一肚子想法找不到人分享,好不容易逮到常悦之这样神奇的小女娘唠两句,对方却一本正经地看着外面的天气。实在难懂!“常娘子,你说我查的方向,可对?”
韩班头直截了当问道。“啊?”
常悦之将将回神,一脸迷茫地望着韩班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查到石朝阳生前一起住下的女娘,她现在人在注州管辖下的镇子上,我派人前去调查她,可对?”
韩班头很有耐心,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常悦之点点头,“韩班头言之有理。”
韩班头还想和常悦之说话,被常悦之先开了口,“韩班头,你闻到腐尸的味道了吗?”
“嗯?”
韩班头一愣,“我的鼻子一直都嗅不到味道。”
“好奇怪,这两日,我一直闻到腐尸的味道弥漫在我身边。”
常悦之呢喃,心中隐隐有些担忧,“韩班头是注州人吗?”
“对。”
“你听过双飞蛊吗?”
韩班头认真回忆,“我好像听闻过此蛊毒,凶煞得很!”
正说着,他的脸色微变,瞪大双眼看向常悦之,欲言又止。常悦之见他神情这般惊悚,心底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