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月每天到当朝后宫份位最高的妃嫔那里请安,虽然安太妃本份高,但她只是妃子,只有阮贵妃是皇贵妃,所以秀女们都来到了昭阳殿。月贵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神采飞扬,而静贵人神色倦怠,依然穿着那件宝蓝色的袍子,再有就是那几个美人了,都是规规矩矩的。阮贵妃由于生病,没有下床,众人是在寝室内向阮贵妃行礼的,和兰若说话的时候阮贵妃精神还不是很差,吃过药后和这些秀女们说话的时候精神忽然就委顿了起来。九重一早就离开文昌阁去早朝了,下朝后听说静贵人来了昭阳殿,便过来接静贵人,昨夜两个女子侍寝,九重倒好像没有任何的疲倦神色,气色反而很好,满面红光,见到阮贵妃生病,便坐到阮贵妃的床边,拉着阮贵妃的手:“爱妃怎么忽然生病了,可曾宣过太医?”
神色之间颇为关心,但是眼角还是看着静贵人,而静贵人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的低着头。阮贵妃做出努力微笑的样子:“谢皇上关心,臣妾这个不争气的身体啊,稍微劳累一点就这样。”
九重忽然明白阮贵妃为什么生病了:“都是朕,爱妃操办选秀之事太过辛苦了。”
原来是为了选秀的事情给自己请功,兰若站在一边想,阮贵妃连生病都算计在内了。阮贵妃却很谦虚惶恐似的说道:“这是臣妾分内的事情,怎么能怪皇上呢,臣妾只盼望着这些新入宫的妹妹们早点为皇上开枝散叶。”
听到这话,九重偷眼看了下静贵人,静贵人没有任何反应,而月贵人都看在了眼里,狠狠的瞪了静贵人一眼。阮贵妃为了九重选秀而生病,所以九重就留在昭阳殿住了三天。后来兰若彻底明白阮贵妃这场病的全部理由,第一,让九重心疼她因为选秀而劳累。第二,那些新入宫的秀女得到皇上的召幸后难免有人会飞扬跋扈起来,阮贵妃是要让这些秀女们知道,在这宫里和九重恩爱情深的是她阮贵妃,秀女们和皇上的一夜缠。绵只是一夜的感情,同时也是担心九重和这些秀女中某些人打的太火火热,而变得难舍难分。这一切,阮贵妃可谓用心良苦。当天晚上阮贵妃的病其实就好了,但是她一直装的娇娇弱弱的样子,接下来马上是新年,阮贵妃装病,宫里过年的琐碎事情就交由玉妃办理,将玉妃累了个半死。除夕夜那晚皇宫家宴,阮贵妃在九重的搀扶下,娇怯怯的参加了这场家宴,不过是后宫妃嫔们聚到一起陪着九重吃饭看戏,而皇子们因为男女有别,没有和九重的妃嫔们一起用膳,兰若没有见到贞元,算起来,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贞元了,兰若非常想念。除夕宴静贵人没有来,连大年初一皇宫里的大拜年也没有来,玉妃巴不得静贵人不来,因为静贵人入宫第一夜就侍寝,并且还一直睡在文昌阁到天明,玉妃现在将静贵人当做后宫第一号的对手,倒是对阮贵妃的防范宋了许多,因为阮贵妃已经快四十岁了,已经过了生育的年纪,而静贵人正是年轻生命力旺盛的时候,玉妃最担心的就是静贵人怀孕。大年初二的时候,阮贵妃吩咐兰若去看望静贵人,还让兰若带去很多过年的礼物,而兰若自己也早就想去看看静贵人,她一直都惦记着静贵人。静贵人住在距昭阳殿很远的梨香园,那里并没有梨树,自然也就不会有梨香,梨香园这名字来自很多年以前,兰若猜多年以前这个地方应该是种满梨树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大雪已经停了,宫里的主要道路都打扫干净了,但屋顶和那些不是主要路段的地方还堆着厚厚的雪,除夕那晚宫里彻夜的放礼花,许多礼花的碎纸屑落在那些雪上,一地碎红。两个嬷嬷帮兰若抱着礼物,三个人步行前来。梨香园是个雅致的小院子,远离那些高大巍峨的宫殿,安安静静的独自伫立,像是静贵人的神态。兰若来的时候,静贵人正穿着家常的月白色袍子,坐在梨香园的书房里写毛笔字。梨香园的宫女通报后,兰若走进书房,朝着静贵人行个礼:“静贵人荣贵平安,新年吉祥。”
按照宫里规矩妃嫔以下份位的人是不能称呼为娘娘的,所以兰若依然称她为静贵人。若是别人肯定会丢下毛笔,亲自过来扶起兰若,兰若是皇贵妃眼前的红人,虽然名分上是奴才,但是比她们这些刚刚入宫的贵人们还要有权势。而静贵人并没有这样做,她依然写她的毛笔字,只温和的说道:“乔姑姑请起。”
完全没有想要巴结兰若的意思。而兰若则喜欢静贵人这种淡然,因为很多秀女巴结她的时候会说很多肉麻的话,这是最让兰若难以忍受的。“奴婢奉皇贵妃娘娘的命,来给静贵人送一些过年的礼物,顺便看望一下静贵人,不知道这几天静贵人怎么没有出去。”
兰若说着示意那两个嬷嬷将礼物放在一旁的一张红木长几上,全是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之类的闺房用品,然后有梨香园的宫女过来请两个嬷嬷到下房去歇息。书房里只剩下了兰若和静贵人,静贵人对于礼物看也没有看一眼,依然专心的写字,只在口中答谢:“请姑姑带我谢皇贵妃关心,我这几天只是生病了,没有什么大碍。”
听到生病,兰若心想怎么都生病了,难道你也和阮贵妃一样要借着生病的缘故做点什么事情吗?兰若往静贵人的脸上看去,她气色还好,只是比进宫的时候消瘦了很多,人单薄的像是一张宣纸,而她还在宣纸上不停的涂抹勾画。兰若走到书桌前,静贵人写的是瘦金体,字迹飘逸,这书房里满满几排书架的书,再就是窗前的书桌和屋中央放着茶具的长几,这梨香园似乎叫书香园更合适一些,而静贵人那珠圆玉润的气质也和这里很相配。“贵人是什么病,可曾请过太医?”
兰若关心的问。“请过了,不过是心力不足血亏的老毛病。”
静贵人淡淡的回答。心力不足血亏说白了就是体质弱,在后宫要想生存除了一副好头脑,还要有一个好身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阮贵妃一样躲到冷宫去偷偷调养。体质弱的女子是很难生育皇子的,可是静贵人好像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兰若刚要说一些要静贵人多保重的话,这时候,静贵人忽然一阵咳嗽,咳嗽的脸都通红了,然后忽的突出一口鲜血,正喷在书桌的宣纸上,兰若这才看清,宣纸上的瘦金体写的都是一个字“沐”,乌黑的字体像是树干,那鲜红的血像是点点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