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老嬷嬷一笑：“她比死人就多一口气，是个活死人，听见了又怕什么。”

几个嬷嬷同时笑了，眼神里都是不屑的神气。“皇后娘娘快生了吧？”

“计算着日子，快了，柳贵人胆敢陷害皇后娘娘，也亏了皇后娘娘宽宏大量，看不出柳贵人这么柔弱的女人，心眼这么歹毒。”

几个老嬷嬷肆无忌惮的议论起来，根本不怕兰若听见。是啊，照着日子来说，时间是快了，张嫣然快生了，贞元要做爸爸了，这么久了，贞元对兰若不闻不问，似乎以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也忘记了曾经的美好过去。可是为什么有个老嬷嬷怕兰若听到关于打仗的事情，听那口气自然是北辰和南越在打仗，好像还和什么女人有关，但是怎么会怕兰若听到呢？兰若一头雾水。很快这个答案就揭晓了。正午的阳光晒的人昏昏欲睡，兰若午膳只喝了半碗粥，吃了几根青菜，就又趴在窗前的桌子上看着外面，现在走到外面都会气喘吁吁，也没有人会来搀扶她，而她更喜欢在窗前看着外面，好像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和自己无关似的，她只是个人生的看客。透过窗子，可以看见菊香阁的院子，院子里除了那些老嬷嬷，就是满院子的花草，可惜没有人打理，菊香阁的院墙有一部分是用篱笆扎就的，当初是为了方便秋天的时候将各种菊花才下来扎在篱笆上，这样远远看去就是一道花墙，但是去年的时候兰若没有看到这样的盛况，因为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前途。兰若只听那些老嬷嬷们说起过先皇在世的时候，这里曾经扎过花墙，一番盛世，但是九重却从没有和她说起过。现在这篱笆上没有花，空落落的，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从篱笆的空隙中可以看见外面。兰若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看到一行人朝着菊香阁走来，在那绿荫的道路上，一行华丽的人，十六人抬着的御撵上明黄色绫罗伞的流苏随着威风轻轻摆荡，朱红色的御撵，上面坐着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贞元，御撵周围围随这十数个服侍的太监。兰若以为是梦，这么些日子以来，不是不想念贞元，想念的是那天在安泰殿以前的贞元，想念的是那个在修心院里住着的贞元，想念第一次在集市上见到的贞元，那阳光天使一样的人儿。在距离梨香园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御撵停下了，贞元下了御撵，独自朝着这边走来。兰若不由得站起身来，刚一站起来就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极力稳定了一下才恢复正常，这时候贞元已经走进了院子里。也直到这时候，那些闲聊的老嬷嬷才看见贞元，都慌了神，大家都没有想到贞元会来，难道柳贵人要转运？几个老嬷嬷连忙跪下叩头给贞元请安。兰若终于看清楚了贞元，记得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因为要做爸爸了，神采辉煌，而现在却神色焦虑，从来没有过的焦虑，即使以前在修心院里闭门思过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焦虑过，不知道这阵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兰若听到贞元用极不耐烦的声音对那几个老嬷嬷吩咐：“你们都出去，不准任何人打扰朕和柳贵人！”

老嬷嬷们见到贞元似乎想要发火一样的口气，赶忙溜之大吉。然后，贞元踏进了屋子里。外面景色和气候都非常好，而屋子里面则阴沉沉的，一进来就爱有一股尘土的味道，是多日没有人打扫的原因，贞元的眼睛有从阳光下进来，有点不适应，过了一会才看清楚室内的情况。床，桌椅，长榻，仿佛都很久很久了，屋子里唯一的光亮就是窗户，窗下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长发没有梳理，散乱在身上，那一身的白衣更加映衬出脸色的苍白，连贞元都有点吃惊，尽管上次见到兰若的时候也知道她因为身体不好而脸色苍白，但是最心底里对兰若的记忆还是以前的记忆，那个明媚的春光一样的女子。兰若一直看着贞元，难道他是看清楚了张嫣然的为人，然后想起她来了吗？可是如果是那样，贞元的神色不应该这般冷酷，贞元和那些嬷嬷们说话的时候是不耐烦，而这时候看着兰若的眼神先是迷茫，然后就是厌恶。可是不管贞元为什么回来，兰若心底里还是有一点点的高兴，这一点点的高兴反应在了脸上，一个淡然的微笑，脑子里想着的是第一次见到贞元的时候的样子，那个谪仙般的男子。而贞元则无视兰若的微笑，冷冷的质问似的说：“你穿着这一身白衣，是在诅咒我吗？”

兰若没有料到多日未见，第一句话就是这样一句，不由得怔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贞元虽然喜欢穿白色衣服，但是白色是最素净的颜色，一般宫里的女子只有在大丧期间才穿白色，所以，在皇帝看来白色是不吉利的颜色，若是由一个鲜艳的女子穿着白色的衣服，那叫做飘飘欲仙，而兰若这样一个枯萎的女子穿着白色，完全一副倒霉背兴的样子。兰若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因为贞元那冰冷的气息正传递过来，那种压抑甚至强过炎烈冰封天下的气质。见兰若不说话，贞元也不与她废话，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条五彩的旗子扔在地上：“你这妖姬，你和炎烈到底是什么关系？”

兰若被问的不知所措，她对炎烈没有任何的感情，一腔热血都扑在了贞元身上，只是命运多舛。不知道贞元为什么要拿个旗子给她看，午后一阵温暖的威风吹了进来，原本团在一起的旗子在风中招展了开来，上面绣着几个金黄闪闪的大字，看到这几个字后，兰若似乎有点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