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银没有想到,上一世安国侯府的压迫感这般快的便到来了。她死死的低头,拼命的忍住背上那道道凌厉目光。谢晚阳今年才不过十八岁,如此年轻便有了如此如炬般的目光。她是个重生之人,拥有那种目光不稀奇,所以归结起来,还是他厉害一些,也难怪在十五年之后能够成为朝中重臣要臣,难怪十五年后能够拥有血洗盛京的能力,这种气魄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安国侯府能够抵挡得住的。谢晚阳可谓一生荣耀,自出生起便锦衣玉食,与谢府的那些个尊享家宅蒙荫之人不同,他偏生要另僻了新路。他说,“吾自有凌云之志,何须靠祖宗蒙荫。”
他做到了。一路风里血里,二十八岁终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为大都国最年轻的相爷。别个二十八岁的时候只怕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摸爬滚打,甚至有些穷其一生也只能到达四品官阶,故,他谢晚阳成为一国传奇也是情有可缘。只不过可惜,这位最年轻的相爷,到了三十多岁了还未成亲,也不知皇上是要将这位相爷留到什么时候?也不知她死之后,这位相爷留了子嗣没有?若是没有,甚为可惜,以谢晚阳姿色,他血脉想来差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陈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有软软糯糯的小号谢晚阳来,不知为何她的紧张之心有些淡了,果然,异想天开能够缓解心情。谢晚阳盯着这个跪在脚下的人,一刻也没有放过,这个小奴就在眼前,若是不好好探究一翻岂不是要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他日回到盛京,可找不到这般有意思的人儿了。思及至此,他眸内极快的闪过一抹异光。他微勾唇,眸内闪过一道恶趣,声轻语厉的道,“若是我将这盘子饭菜打落,陈银小奴,你会如何?”
听到此话,陈银原本松快下来的心,又猛的提了起来,银牙暗咬,她收回方才肚子里对他的称赞。此男人,小人是也。陈银忧郁大骂,果然,好看的男人心胸都狭窄,只不过是那日她不识了他的好歹,却将仇记到了今日?他到底还有没有一丝男子气概?有同有兼兼君子之风?他若是将饭菜打翻,她的板子就要上身了,打得或许会比春秀春巧还要惨,更甚者她又将被发卖出去,彼时日子将愈发难过,她想要在徐府多挣些银钱的梦想将要破灭。没错,她是惧他,可也不必惧,她又没有做错事,又没有像安国侯府那样处处与他做对算计他,此时的陈银只不过是徐府一个小奴婢而已,她又为何要惧?“公子,奴婢该死,只是不知奴婢犯了何种错处,惹着公子生气了?”
她伏低做小,亦要问个明白。谢晚阳的眸子似越发的凌厉了,“陈银,莫要在我面前装低了,徐知为看不透你,徐辰彦也是眼瞎,可是本公子不一样,本公子深知你似表现的那样乖巧无知,说吧,把我的心情说好了,说不定我不仅不会罚你,或许还要赏你。”
陈银的银牙咬得更紧了,她心啐了一口,谁要他的赏?她不稀罕。心情好?这不是在给她下套了吗?他心情好只有自己知晓,饶是心情好也说个不好,她又耐他不何。所以,他有些欺负人了。“奴婢惶恐,还请公子明示。”
她再道。谢晚阳气笑了,这个小奴现在还在跟他装?若是不逼她一逼,还真当他是个“瞎子”。谢晚阳玩味的看着陈银,一字一句道,“牙尖嘴利,若是你再不说,本公子便要告诉徐大人,那缝合之术到底出自于谁的手。”
她不是想要隐藏吗?那他揭开好了。陈银身形微微一顿,她想撒泼,想打滚,这个男人不是人。陈银暗吞了好几口口水,斟酌着要如何脱身。平安站在一边看着自家公子和一个小奴婢的对话,他以前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是此时觉得他就像是个傻子,他们的每个字都懂,可是为何组合到一起来他一个字都不懂?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平安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想要将自己摘离这个火葬场,以测安全。谢晚阳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他等得起。陈银微泄了些气,仅仅这些个功夫她的脑海里想了不下百十种的对策,可是每一种好像都用不上,所以,她只能露白了吗?陈银闭了闭眼,一副逝死如归的道,“禀公子,饭菜是厨房做的,明儿个奴婢会告诉厨房只做几个馒头和一些小菜。”
谢晚阳唇角的笑容提高了一些,落在她身上的凌厉眼神亦收回了些许,“继续说。”
陈银身子一轻,果然面对这个男人还是要“老实”一些才能应对,她又如实的把饭菜的问题说了出来。饭菜是好饭菜,一盘青菜一盘肉,还有一道美味的三鲜汤,米饭也很白。若是换作平常,这些菜毫无问题,可是现在是灾情,百姓们卖儿卖女求得生机,可是徐府内的他却能大鱼大肉。青菜,不是名贵菜种,但是要洗。肉,亦为富贵人家的寻常菜色,但是要用水来焖煮。饭更不用说,淘米,焖饭,哪一样不需要水?至于那三鲜汤,那么一大碗,足够府中一个奴仆两三日的饮用了。在如此用水艰难之际,他的一顿饭菜却要用到大量的水,这些水还是清水,不可谓不浪费,如此特殊之日便莫要“奢华”了,实实在在的吃些馒头和一些果类菜品又不是不可以。若是朝中有人将他在徐府的这些个菜食呈禀上去,被有心人利用,虽不会被罚,但总会落人舌根。所以,还是他家大人做错了。陈银的话一出,平安震惊在地,他从未想过,这一顿小小的饭菜里头,居然还有这样多的故事?他以为他家公子生徐大人的气,仅为灾粮一事,却从未想过这遭?平安看陈银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起来,这个小奴,如此的聪明?谢晚阳点头,果然是不知好歹的小奴啊,她果然是知晓他的怒气生在何处的。“缝合之事?”
“缝合之事确为奴婢所想,奴婢只想好好的做一个奴婢,不想其他。”
“你倒是心胸开阔。”
“谢公子赞赏。”
“本公子是赞赏你吗?本公子这是在骂你。”
“谢公子责罚。”
你?谢晚阳鼻孔出气,“陈银,你信不信,本公子早晚拔了你的牙?”
陈银赶紧闭嘴,守好牙口。谢晚阳冷哼一声,“陈银,听说今日你将你家大人拦在了我的房外,本公子想知晓,若是有朝一日你家大人问起罪来,你当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