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过,千畦尽成绿。唐家老宅偏院,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什么?聘礼就两斤干肉?你当我家是叫花子那么好打发吗?”
另一道尖酸刻薄之声丝毫不让:“桂兰姐,你家宁儿可是被人家退婚了的,如今有个人愿意娶就是祖上积德了,还计较什么聘礼?”
“这可是干肉,干肉啊,几斤鲜肉腌制风吹几个月才能成的,再说了,不是老罗家的阿大死了媳妇,会让你家宁儿去续弦吗?”
张桂兰双目几欲喷火,“续弦?老罗家?艳娘,我唐家好歹也对你家有恩,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艳娘眼里没有感激,而是冷讽起来:“桂兰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村里现在鸡飞狗跳,食不果腹,不也是你家弄出来的?”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伴随着雨水的滴滴答答声传入唐宁耳朵。有风灌进来,迷糊中的她想拉被子,结果触到的是寒铁般的冰凉。一道鼻音极重的声音惊喜出声,“姐,你醒了。”
随即,又是扬声大喊,“娘,大姐醒了。”
急匆匆的脚步声踏着水声走近。唐宁费力睁开眼睛,看着破旧不堪的屋子,柳眉紧紧蹙着。还未反应过来,张桂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个死丫头,谁给你的胆子去跳河?啊?”
训着,一把将她提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声嘶力竭:“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这么狠心啊,呜呜呜。”
最后,紧紧将她一抱,嚎啕大哭起来。唐宁只觉得目眩头昏,脑袋似乎要爆炸。随着剧痛的导入,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唐宁,年芳十七,村长唐田生的长孙女,自小与郊外楚家幺儿楚凌烨定下婚约。十年前朝廷征兵,楚家当家的楚云升应征,六年后立下汗马功劳,被封为镇国将军,并举家搬迁。这次,楚将军携带老小回祖宅扫墓,并在祖宅住下来,唐家想着婚约一事,便是将唐宁装扮一番前去商议。结果人都没见上,反而被赶了出来,还附带一纸退婚书。唐宁一时想不开回家路上就跳河了,幸运的被捞鱼的船夫给救了回来。捋清这些,唐宁整个人都要崩溃。她一个每天跟庄家打交道的农村大龄全能剩女穿越到古代农村当弃妇?这转折点有点不厚道啊。这时,一道怯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娘,要债的又来了。”
要债?这一信息再次让唐宁爆炸。去年,她爹唐长江仗着村长长子的身份说服村民,把多余的农田,地都承包给他,他搞种植,养殖,带领大家致富。并且让每家交五两银子算投资,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七两。结果,不到半年,这田地都没翻完,唐长江连着银子一起失踪了,报官一月有余,依旧杳无音讯。据大家猜测,是嫌弃张桂兰生了三个女儿,养了外室,生儿子传宗接代去了。他失踪,责任便落到唐田生头上了。作为村长,本来就该担起村里责任,能当的当,能卖的卖。最后都没能还上十分之一。而且,村民都是冒着巨大风险把田地腾出来,只保证粮食能交赋税。如今,田地荒凉,哀声一片。好不容易挨过了冬,却发现没预留种子,现在连买种子的银子都没有了。张桂兰瘦弱的身子一僵,期期艾艾起来,“这么多天了,你爹是生是死也没个消息,教这一家子如何是好啊,呜呜呜……”说着,又是嘤嘤嘤哭了起来。老三唐玲急忙跑过来给她顺气,安慰道,“娘,别着急,别着急。急坏了身子可不好。”
唐宁拧着眉头,刚要说话,却是对上老二唐莹满是黑斑的左脸震惊的瞪大了眸子。唐莹眼眶一热,急忙捂住自己的左脸,低低唤了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