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问了好多同学，大家都不愿意换座位。意料之中的事，陈娇娇也猜到了，反正快放寒假了，就在这儿再坐一段时间吧。自从换了座位之后，陈娇娇也不怎么敢迟到了，来上学的时间也比之前早了许多，她和何之姿“一起吃早餐”的约定也终于在高一第一学期的末尾得以顺利实现。但是每天早上，何之姿都忍不住感慨陈娇娇的饭量：“娇娇，你每天早上吃那么多，上课不会犯困吗？”

“怎么会，我坐第一排，想睡也不敢啊。”

何之姿无奈地看着陈娇娇：“那你要认真听课，别走神。”

陈娇娇塞了一口的饭团，差点被噎到，她举起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好。”

何之姿帮着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指了指前面一家店说道：“那儿的豆浆好喝，我去帮你买一杯。”

陈娇娇点点头，慢悠悠地跟上，刚走到那家店门口，何之姿就拎了好几杯豆浆从里面出来了。陈娇娇目瞪口呆道：“之之，你买那么多豆浆干嘛。”

何之姿递给陈娇娇一杯，解释道：“买给你们喝的。”

陈娇娇了然地接过豆浆：“是买给向延喝的吧？”

何之姿辩驳道：“你们都有嘛，当然少不了他的，我又不是只给他一个人买。”

陈娇娇追上去调侃道：“真是这样？”

“当然。”

何之姿越走越快，没注意到前面拐角处有人，来不及回避，她迎面撞了上去。两个人都吃痛地捂着肩，抬起头又惊讶地同时呼出声：“是你！”

何之姿连忙道歉：“对不起，申佳然，我刚刚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你了。”

申佳然豁达地摆摆手：“没关系，我刚好在这儿等人呢。”

陈娇娇也追了上来，她们打了个招呼。何之姿正要离开时，申佳然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她：“何之姿，这周五我生日，但是我周末有个比赛，下午就要去外省，所以中午想邀请你来吃饭，你有时间吗？”

何之姿不知道该拒绝还是答应，申佳然应该是把自己当成朋友才会邀请的，但她们也就打过几次照面，也不算特别熟。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同意道：“好。”

申佳然高兴地过来挽住她：“那地点定了我再告诉你，刚好我们是隔壁班，教室也挺近的。”

何之姿被她突然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心里却并不排斥，这或许也是她和姐姐相似的一点吧，和任何人都可以立刻热络起来，却并不让人讨厌。“佳然，我到了。”

她们闻声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任千黎正在马路对面朝着申佳然挥手，但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她们都愣了一下。陈娇娇立刻上前催促道：“之之，我们快走吧，豆浆都要凉了。”

何之姿点点头，看向申佳然：“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再见。”

何之姿和陈娇娇刚走，任千黎就过来了，她好奇地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

“我刚刚邀请了何之姿周五来吃饭，给我过生日。”

任千黎有点诧异：“为什么叫她，你们认识吗？”

申佳然见任千黎手都冻红了，把自己的手套取下来给她带上。“我觉得和她挺有眼缘的，见到她就感觉很亲切。而且上次我们不是还一起聊天吗，反正是过生日，人多热闹嘛。”

任千黎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申佳然是她的好朋友，这次又是她的生日，只要她开心就好。申佳然特地选了一个离学校近的餐厅，就可以减少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到了约定的地点，何之姿才发现，在场的人除了申佳然和任千黎，还有隔壁班的贺自程，她都不认识。其中大多是申佳然学习舞蹈时认识的朋友，全都身材高挑，气质出众。任千黎当然不会挨着她坐，不过好在申佳然的朋友们都热情开朗，聊天时也会带上何之姿，气氛一度十分融洽。这家餐厅以川菜为招牌，申佳然爱吃辣，但何之姿却受不了这种程度的辣，没吃几口菜，饮料倒喝了好几杯。不过这种饮料喝下去味道怪怪的，像是酒，又像是果汁。旁边一个女生提醒道：“你少喝点，我们要比赛，已经请假了，不用去上课，你下午不是还有课要上吗？”

何之姿好奇道：“为什么，这是什么饮料啊？”

“这是酒，但是里面有果汁含量，度数不算很高，但是喝多了也不行。”

“好的，谢谢你。”

然后何之姿推开杯子，换成了白凉白开。吃过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来不及再吃生日蛋糕，而申佳然他们第二天要比赛，也不能吃太多。申佳然让贺自程送任千黎和何之姿回学校，他们走到门口，申佳然止步道：“那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我叫了出租车，马上就到了。真是抱歉，这次太仓促了，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聚一次，出来玩个够。”

任千黎笑着道：“好啊，下次还是你请。”

申佳然也笑道：“当然……车来了，你们快上车吧，再见。”

贺自程不舍地挥挥手告别：“比赛顺利。”

“比赛顺利。”

何之姿也由衷说道。“好。”

申佳然笑着冲他们挥挥手，目送出租车走远了才返回去。餐厅的地址离学校很近，吃完饭后时间还算早，所以他们回到学校时几乎空无一人。她很少喝酒，现在才感觉到后劲，喝了几杯后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像是感冒发烧一般头重脚轻，思绪也变得轻飘起来。她和任千黎与贺自程在两班教室门口分别，然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中午没睡午觉，她的眼皮重得实在睁不开，脑子也不怎么清楚，就干脆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过了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但头沉重得抬不起来。“之之，之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陈娇娇关切的话语在耳边萦绕。她好不容易抬起头看了陈娇娇一眼，过了几秒视线才聚焦：“娇娇？你也来这么早啊。”

被何之姿通红的脸吓了一跳，陈娇娇把手搭在何之姿的额头上摸了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发烧了吗？”

何之姿把她的手掰下来：“娇娇，别这么紧张，我没有发烧啊。”

隐隐约约传来酒气，陈娇娇狐疑地拉着何之姿走出教室，到操场旁的林荫小道上，陈娇娇摸了摸她的脸，凑进闻了一下，惊叹道：“何之姿，你胆子挺大啊，上学还敢喝酒？”

何之姿有点迷糊地摇摇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小声一点：“我也没喝多少，但是这酒的后劲好像有点大。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惹出什么乱子，也不会让老师发现的。”

陈娇娇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扇风帮她散散味道，又带着她买了口香糖，到操场溜达了好几圈才回教室。向延已经坐在位置上了，看着陈娇娇微微扶着何之姿走进教室，他赶紧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姿姿不舒服吗？”

陈娇娇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点点头，俯身低声说道：“之之中午聚会时喝了点酒，现在头有点晕，等会儿上课你多看着她点。”

向延惊讶地看向陈娇娇，确定她没开玩笑后又转头看向何之姿。她还真是胆子大，上课期间都敢喝酒，酒量还这么差。向延正想着，何之姿突然凑上前冲向延哈了一口气，眼神迷糊地望着向延：“娇娇刚刚给我吃了口香糖，你闻闻，还有酒气吗？”

向延呆呆地摇摇头，惊慌失措地翻开一页书低下头，又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何之姿，还好她已经转过头去，没看自己了，他悄悄摸了摸自己绯红的脸，心里却乐开了花。冯余坐在后面，疑惑地看着他们古怪而又亲昵的举动，忍不住怀疑道：难道他们在谈恋爱？怪不得之前就听周妍说过他们两个的关系不是很正常。好在庞老师只在第一节自习课时来，后面的班会都是班长主持，任课老师们也都去开会了。除了座位挨得近的几位同学在怀疑从哪儿传来的酒气，基本上没有其他人发现何之姿喝了酒。而何之姿一下午头脑都不怎么清醒，一个人坐在那里打着瞌睡，没有离开座位，也没有和别人说什么话。终于捱到了放学，他们担心别人发现什么端倪，一下课就拉着何之姿去操场吹风去了。何之姿还没有完全清醒，但也没有醉，只是走路有点不稳，像是踩在棉花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漂浮感，而头脑也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兴奋感和激动。昏昏沉沉了一下午，何之姿总算恢复了精神，她开始拉着他们几个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但相较于平时，她明显在情绪上有很大的起伏。事后何之姿回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处于怎么样一种精神状态，只是感觉晕乎乎的，说的话也不着边际。陈娇娇和向延看着何之姿还在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地说着，转头窃窃私语。陈娇娇首先提出疑问：“之之到底醉没醉啊，她说她就喝了一点，她的酒量应该不至于这么差吧？我看她就是睡醒了之后的亢奋。可万一她要是真醉了，就这样把她送回家，她不得被叔叔阿姨骂死啊？”

向延也很疑惑：“我也不太明白，可能是每个人喝醉了的状态不一样？”

陈娇娇点点附议：“有道理。不如我们测试一下吧？”

向延若有所思地问：“怎么测试？”

傅铭买水回来，接过话道：“就让她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或者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她要是敢，就说明是真的喝醉了。”

这下他们两个人都点点头道：“有道理。”

“那做什么呢？”

陈娇娇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事情。傅铭先想出了一个主意：“她是不是不擅长跳舞，不如让她在这儿跳个舞吧。她那么爱面子的人，知道自己跳不好，一定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的。”

陈娇娇和向延看向操场四散开来的人群，还有足球场里训练的学生，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没想到陈娇娇刚给何之姿把让她跳舞的事说完，何之姿就生气了：“我才不跳呢，你明知道我跳得不好你还让我跳，娇娇，你变了……”说着说着，何之姿就渐渐垂下了头。陈娇娇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挥着手示意他们两个赶快想其他办法。向延突然想到了什么，出于自己的私心，他提议道：“我有一个。”

剩下两人好奇地问道：“什么？”

他们三个全神贯注地在一旁讨论着，没注意到何之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自然插入了他们的话题，也问道：“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把他们三个都吓了一跳。向延给陈娇娇和傅铭使了个眼色，衬度着说道：“之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送你回家吧？”

听完后他们两个忍不住对向延竖起大拇指，但向延的心里却莫名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他们屏息等着何之姿的回答，她点点头，准备伸手去拉向延：“好啊，我们走吧。”

向延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之之？”

何之姿牵住向延的手指尖，乖乖地点头，说道：“我听到了，我们走吧。”

她几步就跳下了看台，向延被拉着，也连忙跟上。陈娇娇呆愣在原地，竟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她用手肘碰了碰傅铭，说道：“哎，要不你也试试？”

傅铭翻了个白眼，也跟着向延离开了，陈娇娇长叹一口气后，跟上了他们的脚步。陈娇娇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向延，万一之之早就认可了你这么叫她，只是一直回避这个话题不好意思开口，刚刚只是一不小心暴露了潜意识的想法回答你了呢？”

向延也猜不准何之姿内心真实的想法。商量了一会儿，为了保险起见，陈娇娇给何之姿家里打了个电话：“阿姨您好，我和之之约定了明早去我家附近的公园锻炼，为了明天早起，所以今晚之之就在我家睡了，可以吗？”

“锻炼？这不像之之的性格啊。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把电话给她，我问问。”

陈婷予怀疑道。陈娇娇忍不住感慨：果然“知女莫若母”，早知道编个更好的理由。陈娇娇把手机递给何之姿，用口型说道：“阿姨找你。”

何之姿接过手机，就听到了陈婷予语气强硬的口吻：“之之？”

“是我，妈妈。”

“你明天真的是去公园锻炼？你平时不是不爱运动的吗？”

电话那头是很明显的怀疑语气。“我就是怕体测不合格嘛，睡懒觉你说我就算了，怎么我要锻炼你也说我啊。”

何之姿撒着娇说道。这一招果然管用，陈婷予同意了。“那你们早点睡，别玩得太晚，不要把人家家里弄得太乱，知道吗？”

何之姿甜甜地回答道：“知道啦。”

然后挂断了电话。陈娇娇心领神会地冲何之姿眨了一下眼睛：“之之，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不然要是被叔叔阿姨发现你喝了酒，你可就要失去高中三年的娱乐自由了。”

何之姿一个熊抱抱住陈娇娇，两人差点摔倒。“好啦，谢谢你。”

向延高兴地看着她们，又关心道：“你们明早真的要去公园吗？早上很冷的，可别冻感冒了。”

陈娇娇摊摊手：“没办法，为了不让阿姨以后向我妈问起这件事情后穿帮，只有早起了，不过去不去锻炼可就不一定了。”

陈娇娇像只小狐狸一样狡黠地看着他们。傅铭拍拍向延的肩：“别担心了，陈娇娇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更不会让你的’之之’吃亏。”

“什么’我的之之’！”

向延作势要打傅铭，“你现在可是和陈娇娇学坏了。”

傅铭笑着跑远了，向延追了上去，何之姿和陈娇娇相视一笑，也跟着跑了上去。路灯洒下的光晖把他们的影子拉长，时而碰撞，时而分离。他们正用着亲身经历，诠释着青春最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