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祁烁讲了林好对医馆古大夫的怀疑,程茂明毫不犹豫下了决定:“去抓人!”
以锦麟卫的作风,就是对普通嫌犯都秉着宁可错抓不可放过的精神,何况与狐先生有关。 一队锦麟卫换了便衣,悄悄把丹心堂围住。 不远处的茶楼雅室中,祁烁与程茂明临窗而坐,从窗口正好能看到医馆外。茶喝了几杯后,就见如今给温峰父子当管事的温平快步走进了医馆。 “温管事来啦。”
医馆学徒笑呵呵打了声招呼。 温平点头回应,往里边张望:“古大夫在忙吗?还要辛苦古大夫上门给我家老爷换药。”
“古大夫在后边配药呢,我去看看。”
学徒走了进去,不多时一位中年男子背着药箱随他走了出来。 温平拱手:“劳烦大夫了。”
“客气了,走吧。”
古大夫提了提药箱。 雅室里,程茂明目不转睛盯着医馆的门,突然眼睛一亮:“出来了,那穿长衫背药箱的是不是就是古大夫?”
比起程茂明的激动,走出医馆的两个人正毫无所觉说着话。 “温老爷昨晚睡得如何?”
“多亏了古大夫,我们老爷睡得还不错。”
说这话时,温平一脸喜色。 这份喜悦其实与温如生毫无关系,而是今日一早出去买早餐时听说的一件大喜事:林二姑娘被贼人绑架了! 温平当时就精神一振,恨不得买一串长长的鞭炮放起来。 放鞭炮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把好消息与温如生分享,谁知温如生听了连连摇头,非说贼人要完,弄得温平的好心情都打了折扣。 要不是为了有个吃饭的地方,他一定离这傻子远远的。 “古大夫,京城出了件骇人的事,你听说了吗?”
温平露出沉重的表情,实则是在温如生那里没说痛快,想与旁人说道说道。 “什么事?”
“就是那林二姑娘——”突然从两边窜出来一群手持长刀的汉子,骇得温平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声音都变了调,“别杀我,我什么都没说!”
那瞬间温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天哪,难道温如生说的是真的,对林二姑娘不好的都要完? “撤!”
温平抱着头听到这么一句,好一会后才敢左右张望。 “出什么事了?”
医馆学徒跑出来。 温平看着掉在地上的药箱,一脸茫然:“不知道。”
“古大夫被什么人抓走了?”
温平缓缓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不行,我要报官!”
学徒话音才落,突然又涌出几个手持刀棍的人来,转眼间就把学徒拖走了。 温平呆了呆,跳起来就往胡同里跑,一直跑进温宅都没敢回头。 把医馆门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的程茂明站了起来:“世子要不要随我去锦麟卫听听对这位古大夫的审问?”
“这……方便么?”
程茂明大笑:“谁不方便,世子也方便啊。”
“那就去凑凑热闹。”
祁烁唇边含笑,心中却一派冰冷。 狐先生与太子之死紧密相关,本来不凑这个热闹最好,可他们既然盯上了阿好,他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锦麟卫衙门中,古大夫已被关进一间密不透风的审讯室。 程茂明决定亲自审问。 “你是丹心堂的大夫,姓古?”
“小民正是。不知小民犯了什么事,被抓到此处?”
“狐先生。”
程茂明突然喊了一句。 古大夫目露疑惑:“大人在说什么?”
程茂明对属下抬了抬下巴:“去检查一下他的脸。”
就算抓错了,不过是个坐堂大夫,没必要弯弯绕绕。真要检查出这人易了容,自然能用事实施压,迫对方开口。 一听程茂明这么粗暴的要求,古大夫眼神一变。 两名锦麟卫走过来,一人按住他的头不让动,一人凑近了仔细检查起来。 “大人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啊——”古大夫叫喊着。 不用程茂明吩咐,一名锦麟卫随手拿起一旁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放在审讯室的抹布可想而知是什么用途,浓烈的血腥臭味瞬间充斥口鼻,古大夫挣了几下,竟然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他这一昏,程茂明犯起了嘀咕。 “世子,我看是抓错了,这应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坐堂大夫。”
程茂明走到隔壁房间,对通过墙壁上留的暗孔旁观审讯的祁烁说道。 “大都督此话怎讲?”
程茂明正失望着,叹口气道:“世子你想啊,这要是狐先生,能因为一团抹布昏过去?”
不可能啊,抓进锦麟卫的平乐帝余孽骨头都硬着呢,就算最后撑不住招认的,也是受尽酷刑。 祁烁微微一笑:“我却觉得不一定错了,大都督要不要打个赌?”
程茂明立刻摇头:“不用打赌,我觉得世子说得对。”
祁烁:? 饶是他心思缜密,一时也不知程大都督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与阿好一样说反话? 这般想着,他不着痕迹往一旁挪了一步,稍稍拉开二人距离。 阿好无论说正话还是反话他都喜欢,大老爷们这样就有点毛病了。 程茂明眨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靖王世子好像对他突然冷淡了。 这可不行! “世子——” 他伸出手想拍拍祁烁肩膀,就听审讯室中的属下喊了起来:“大都督,有发现!”
程茂明透过暗孔一看,就见一名锦麟卫手中提着一张摇摇晃晃的薄皮。 程茂明赶忙去了隔壁。 这时候古大夫竟还歪着头昏迷着,散落的一绺头发把脸遮住一部分,让人一时看不全真容。 “把他的脸正过来。”
程茂明吩咐一声。 一名锦麟卫把古大夫的头正好,掀开那绺头发。 “是他!”
程茂明激动不已,“是世子根据那毒杀太子之人的招供画出来的人!”
那画像程茂明还好好收藏着,保险起见立刻取来两相对照。 “错不了的,就是他!”
只是这人怎么还因为一团抹布昏迷着? 程茂明皱皱眉,吩咐属下:“把他弄醒。”
一盆水泼下,古大夫悠悠醒来。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程茂明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层薄皮,冷冷问道。 古大夫嘴里的抹布已经被取出来了,可口腔里的腥臭味还没散,偏头干呕了两声,才看向程茂明提着的面具。 程茂明冷笑:“你可不要说,一个坐堂大夫还需要戴这玩意儿。”
古大夫闭口不语。 “不说?那就对不住了。”
程茂明对属下使了个眼色。 那名锦麟卫从一旁架子上取下血迹斑斑的长鞭,啪的一甩抽在了古大夫身上。 这些熟于刑罚的锦麟卫都会用巧劲,这一鞭子看似没用太大力气,被脱得只剩中衣的古大夫当即皮开肉绽。 惨叫声在审讯室中响起,程茂明掏了掏耳朵。 总感觉这个古大夫惨叫声尤其大,和那些进了锦麟卫的细作不一样。 三声惨叫过后,也就是鞭子抽了三下,古大夫颤声喊道:“我说——” 行刑的锦麟卫看一眼程茂明,得到示意退至一旁。 “你与狐先生什么关系?”
程茂明问。 “鄙人……就是狐先生。”
程茂明扬了一下眉梢,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哪有这么容易招供的。 他甚至把那幅画像又拿起来看看,眼前男子确实是画像上的人无疑。 莫非此人还有第二层易容? 这个念头闪过,程茂明立刻吩咐属下再去检查。 古大夫脸皮被人捏起,吃痛之下声音有些变调:“鄙人已招认,为何还如此羞辱于我?”
负责检查的锦麟卫可不管他说什么,仔细检查后向程茂明禀报:“大都督,此人脸上没有第二层面具。”
“看好他。”
程茂明快步去了隔壁房间,说出心中疑惑:“此人招供太容易了些,虽然与世子所画的狐先生一样,我总觉得有诈。”
祁烁因有林好关于狐先生来历那番话,反而旁观者清:“大都督有没有想过,狐先生本来就不是那些精心培养的细作,而是那些人的座上宾。”
程茂明一怔,而后用力一拍祁烁肩膀:“世子说得有道理,是我当局者迷了!”
试想抓一个大周贵族重重抽上几鞭子,对方能坚持得住吗?必然不能啊。 这么一来,就能理解为什么狐先生能被一块抹布熏晕了。 程茂明心中有了谱,脚下生风去了审讯室。 “你既承认是狐先生,那便说说有事时是怎么与人联络的,京城中你知道的同伙有哪些。”
“有事时会伪装成病人来医馆找我,把见面地点告知,每次见面的地方都不同……” 程茂明听完,并不满意:“以狐先生的身份,知道的同伙不该只有这么几个吧。”
“确实只有这些。”
程茂明脸一沉:“继续用刑。”
既然受不了刑,那就好办了,敲打敲打说不定还能有新收获,问不出来也没损失。 这一次改用烙刑,烧得通红的烙铁往身上一按就冒了白烟,狐先生惨叫起来。 挨了两下后,狐先生疼得声音直抖:“是……是还有一人身份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