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的事情，你自己看吧！”

千夜说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轻结符印，优雅除尘，淡漠宛如出世的谪仙。东方夕看着三千年前的一幕幕，看着紫陌从一个不舍得伤害花儿的少女成为手染千万条性命的屠手；看着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看着紫陌失去自我，一念成魔……又看到在她在最后的生命中，慢慢清明过来……她说：夜，我等不到你了。她说：夜，他们说我是乱国佳人，如果我要存在，就会毁了三千年后的弥留大陆。她的眼睛清亮如初，带着纯净的美，让人移不开眼：“夜，陌儿也不相信自己是乱国佳人，不是带着杀戮出生的不祥之人。”

“陌儿很想跟你在一起，可是天公不作美，陌儿在大殿中等不到你，看不到你出现。陌儿在心里苦苦地呼喊着你的名字，却只留下满目不堪的回忆。”

“夜，你看，牡丹即将盛开。天书预言，当灵蛇出现，牡丹盛开，三千年后便是另一个世界。”

她的声音美妙如初，只是带着丝丝不舍和忧伤：“夜，陌儿要走了，即便是醒来，那个人也不再是我。也许，我们便是敌人。陌儿不求别的，只求夜留陌儿一颗心。”

而三千年前的千夜，从那个飘逸出尘的少年，到后来为了紫陌灭了天承宫的地狱修罗，东方夕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一时间忘记了言语。直到最后，紫陌的身影消失在万丈岩浆中，千夜飞身过去，司空破追随而去，才忍不住大喊出声：“小小，不要！”

他很想去扯住那个紫陌的衣角，只是恍然从梦境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看到是三千年前的事情，而非是如今。眼神从悲痛到清明，东方夕看着站在他面前，神色祥和，眉宇间带着淡漠疏离的千夜，低低问道：“为什么？就因为一个未可知的预言，小小就要赔上生生世世的命？”

“我不信命，但是到底斗不过天！”

千夜的目光越过东方夕，不知道落在哪里，神情再找这一刻，变得有些悲凉：“我救不了她，三千年前是如此，三千年后，依旧是如此。”

“不会的，不会！”

东方夕忽然冷了声音，冰蓝色的眸里夹带着无尽的狂风暴雨。千夜轻轻摇头，淡淡道：“东方夕，你可知，为何弥留大陆这么多人，我独独选了你做陌儿转世的夫君？”

东方夕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倾世的容颜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平静了内心的怒气，等着千夜的下文。“因为，兜兜转转了三千多年，我寻遍了千山万水，看过了无数人的命格，只有你能够帮她。”

千夜眼底显出一丝落寞来：“她的命格，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注定，生生世世，逃不开的，是上天给她背负的杀戮。”

“有因必有果，我前世杀戮太多，上天必有惩戒，给我永恒的生命，海枯石烂，却得不到心爱的人。”

千夜的唇角忽然带了一抹笑意，恍惚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东方夕看着千夜，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密室中，围绕在千夜周身的淡淡银光宛如月华，璀璨夺目。而密室中相望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忽而，东方夕听到千夜轻轻笑了起来。千夜看着他，眉眼处带了一抹欣慰：“还好，还有你，还有你可以替我守着她。”

东方夕眉头微微蹙起：“你想说什么？”

“如你想的那般，那次姬渊的祭祀之后，我便不在了。上天要惩戒我，给我永恒的生命，只要我执念还在，即便是死了，也可以再次复活。”

千夜看着东方夕，似笑非笑，似轻叹似欣慰：“你原是我的一抹执念，几经千年，转世投胎成了人形。”

“我是你的执念？”

东方夕看着千夜，眼底的冰蓝色深邃了几分，脸上的肌肉也绷紧了几分。千夜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幽然道：“你没有转世为人前，我们算是一个人。如今，除了我们的命格相似，你已经是你。”

东方夕轻轻舒了口气，看着千夜的神情变了变：“我与小小的婚约，是你有意为之，父皇还以为是他威胁了你！”

“他只是平凡人而已！”

千夜神情淡漠，苍白的脸上挂在唇角的笑意一点点隐去：“小小是天承宫灵力最为深厚的祭司，命格凌厉霸道，哪里是他能够控制的。”

“你能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你的身体还在？”

东方夕眼底是看不透的宛如大海般得深邃，虽然是问句，但是说出来确实笃定的语气。千夜点头，淡淡道：“你不是知道吗？”

东方夕脸色不由地变了变，清冷地道：“即便是这样，我也不后悔。”

千夜抬眼看他，唇线一点点冷硬。透彻的眸子看着东方夕的眼睛，又像是透过他的眼睛，在看着东方夕的内心。半响，千夜才淡淡道：“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曾经的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做法。只是从我手染鲜血，灭掉天承宫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爱她的资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我只想你，好好守着她。”

东方夕定定地看着千夜，长长的睫毛下，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琉璃般的光芒。将小夜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东方夕对着千夜恭敬地行了一礼。“谢谢你！”

千夜不语，平静无波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波纹。淡然地看着东方夕，千夜慢慢将眼神移开，淡淡道：“你不必谢我，那也不过是我想要与上天斗的私心罢了！”

如果不是那份私心，如果不是那么深的执念，哪里会有东方夕的存在？东方夕将目光移到天窗上，外面的阳光不知何已经被淡淡的月光替代。心像是被猛然被狠狠地插了几刀，东方夕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东方夕却只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一点点消散，那双透彻的眸子中映出几分淡淡的细纹，耳边还荡漾着千夜幽幽似叹息般得声音：“一念成魔，一念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