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震天的拍门声把李重润给轰了起来。昨天晚上睡的晚,乍被惊醒,李重润感觉自己像失了魂一般难受,头也疼的不行,浑浑噩噩的出了房门,却发现其他兄弟早已立在了院中,也都是一副衣冠不整的落魄样子,应该都是被叫起来的。只有习惯早起的驼背堂哥,收拾的很是妥当。“哥哥,怎么啦?”
“刚刚听巡防的侍卫们说,昨天晚上,姓薛的那个小子见了鬼了。”
驼背表哥压低了声音,凑在李重润耳边轻轻的说。“老话说的好,多行夜路终遇鬼。”
李重润叹了口气,只是觉着若是这么说话未免太过老气,便把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句话吞了下去,临时改成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溜出去玩了,才会遇见鬼。”
“说是在自己房间里撞见的。当时就传了太医,到天亮都没见好。现在已经送到庙里头祈福驱邪去了。”
驼背堂哥的表情愈发舒展了起来。“那她们来搜什么,难不成还能搜出鬼来?”
鬼这种东西,肯定是搜不出来的,几个宫人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离开的时候天都高了三尺。只是这五王殿穷的连耗子进来都要饿死,实在没有什么收获。“公主有令,有巫蛊魇镇之人为祸后宫。在找出凶手之前,所有人都不得离开!”
一个年纪不大的宫人眉毛倒竖的宣了太平公主的命令,声音很是尖利。“诺!”
恭送了几个宫人出了门,两名侍卫铁青色着脸,紧紧的锁上了门便离去了。院中没有了其他人,驼背表哥便将方才探知的消息传了出去,小院中的气氛瞬间就欢乐了许多。到了送晚饭的时候,几个兄弟眼巴巴的在院墙上的窗格往外望去,一直没见到那又丑又肥的送饭宫人的身影。倒是看到一队仪仗。远远的走了过来。风起的越来越大了,吹的仪仗有些东倒西歪。直到走的近了,大家才看清楚,原来是姑姑太平公主的鸾架。“太平公主驾到!”
随着小黄门一声尖细的通传,紧闭了一天的大门被从外面轰然打开了,没有做任何停留,公主的鸾架仿佛回家一般,直接进了正中间充当正堂的丹房。一众小郎君本来都跪在大门旁迎接,还来不及起身,就有宫人来传公主懿旨,让大家去正堂说话。公主刚改嫁了皇帝的侄子,最近一段时间,李重润还真没怎么见到这位曾经和自己同住在西隔城的嫡亲姑姑。今日一见,却似乎有些认不出了。可能是新嫁的驸马比较合自己心意,太平公主不再像之前印象中那般,犹如深闺怨妇一般的清减了,反而变的丰满了许多。越发的符合了大唐那种崇尚天圆地方的审美观。就连过去眉心之中如寒冰一般的思虑,看上去都消散了不少。公主殿下身上穿着一件半袖的襦裙,外面罩着一件透明无袖开襟的纱衣。不只是半条胳膊,就连很是澎湃的事业线,都依稀的在探头探脑。虽然对于李重润这种经过了前一世信息轰炸的老变态来讲,这些只能算是稀松平常。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青年来说,公主殿下的打扮着实有些大胆。不过此时太平公主那柳叶一般精致的眉毛正紧紧的攒在一块儿,配上眉心中火焰状的鹅黄花钿,让李重润感觉仿佛站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火炬之前,灼热难当的无法靠近。“见过太平公主殿下!”
除了已经被贬为庶人的李重润,剩下的几个兄弟不是亲王就是郡王,按道理本不用行大礼参拜。奈何面对自己这个甚是得到皇帝宠爱的公主姑姑,众人却也只敢和白身平民一般,老老实实的磕头拜见。尤其是两个年纪比较大的兄弟,更是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生怕让这位尊贵的女人感觉到一丝不敬。“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规矩。”
太平公主懒懒的摆了摆手,就当是回了礼。只是不等兄弟几人站起来,公主用她那有些慵懒的声音问道:“本宫听到些不好的消息,你们可知情?”
李重润还没起身,听到这句话,便放弃了起身的打算。自家的姑姑今天应该就没有让大家起来的意思。几位兄弟彼此互相瞄了一眼,却都只是把头缩了缩,老老实实的继续跪着。“问你们话呢,知道还是不知道?”
一个小黄门扯着尖利的嗓子,很是凄厉。李重润脖子梗了梗,本想接话,驼背堂哥李守礼的回答却比他快了一丝:“启禀公主殿下,我们不知情。”
“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就说不知情,是不是打定主意要隐瞒本宫?来人,先去打上十杖,杀杀我这大侄子的威风。”
太平公主声音依旧是软糯慵懒的,只不过词语却很是冰冷。驼背的李守礼沉默的被两个小黄门叉了出去,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连一声委屈和冤枉都不敢声张。片刻之后,一阵声声到肉的声响和声嘶力竭的惨呼从堂外传来,听的李重润浑身一紧,一股寒气从身体深处涌了出来,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被叉回来的李守礼瘫倒在地,想挣扎着跪起来,只是牵扯到伤口,爬了几次都没成功。范哥儿年岁最小,本身又是个爱哭的脾气。听到堂哥挨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抽泣了,如今见到此等惨状,越想越怕之下,竟是放声大哭起来。“本宫还没说话,你就敢哭。这等失仪的行为,是谁教你的规矩?”
太平公主杏眼圆瞪,声音提高了很多,倒不像方才那么慵懒了,反而充斥着一股子戾气:“打个十杖,教教他礼仪和规矩。”
一道闪电划破愈发黯淡的天空,狠狠的砸在了九州池旁高高耸立的观景台上。伴着震耳欲聋的声响,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且。。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