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睡醒的他头昏脑胀,身子也僵硬得不行。婷儿到院中找苏母,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小大人似的给他捶背捏头,还替他向苏母求情,这才让苏母松了口,同意让他进房休息。眼前这小奶团子,也是承了婷儿的柔软善良,便是别人对她好上一分,她都能记上十分,还上十分。苏老将军轻轻拍了拍慕慕的发顶:“祖父这就吃,这就吃……咳咳咳——”苏景虎:“爹,你都病成这样了,娘知道了,肯定会骂我和五弟没有照顾好你。”
慕慕这才发现苏老将军的嘴唇有一些泛白,原本精神矍铄的模样,也带了几丝疲惫。“祖父!你生病了吗?”
她软着声音问道,语气中满是担忧,小手更加牢牢地握住苏老将军的胳膊。苏老将军强撑精神,矢口否认:“你大舅舅瞎说呢!祖父我好着呢!”
慕慕鼻头一酸,不禁红了眼眶,抽抽噎噎地说道:“祖父,你骗慕慕,你的嘴巴都白了,慕慕以前见娘亲生病的时候,就是这样,后面娘亲就……”话还没说完,小丫头轻轻呜咽出声,随后就张大了嘴巴,嚎啕大哭了起来,鼻头两颊红成一片,泪水决堤一般,立马沾湿了两颊的碎发。苏老将军慌了手脚。“慕慕乖,”苏老将军伸出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祖父确实病了,不过不严重,慕慕不要怕。”
想来慕慕这丫头见过婷儿死前的病容,现在见他病了,也代入了其中,怕自己也如同婷儿一般离开了她。苏老将军暗暗叹了口气。若是早些时候找到慕慕就好了。待回了京师,在众人的关心和爱护中,这丫头肯定会慢慢走出这些伤痛的。安抚了好一阵,慕慕才缓和了哭声,声音哭过后显得有些闷闷的。对着苏老将军说了两句话。苏老将军先是下意识想要拒绝,但一低头,几天看到慕慕湿漉漉的眼睛,话到嘴边答应了下来。慕慕顿时破涕而笑,伸出小手指,道:“祖父,我们拉勾勾,不准骗人。”
苏老将军不甚熟练地伸出手,两只手一大一小,一粗一细,交叉在一起。苏景虎在一旁看着,适时开口:“爹,我这就去请张院判过来给您瞧瞧。”
“祖父。”
慕慕也眼巴巴地看着他。苏老将军不情不愿地闷声答应。苏景虎悄悄给慕慕竖了个大拇指,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张院判步履匆匆跟着苏景虎,边走边慌忙整理衣帽。他方才被苏景虎直接从床上拉了起来,说是苏老将军危在旦夕,请他去看看。苏老将军乃是我朝重臣,张院判不敢怠慢,怕真的贻误病情,到时候给他个整治不力的罪名。哎——张院判忍不住在心中连连叹气。他这把老骨头,又不是常年练武之人,跟着苏老将军一路快马加鞭赶至金州,原以为今日没什么事,可以好好休息一番。这才躺下没多久,又被带了出来。这比他在太医院还累。不到一刻钟,二人就回到了苏老将军房中。苏景生听了下人禀报,也赶了过来,这个时候正抱着慕慕,同苏老将军下着棋。苏老将军虽有倦容,但气象平稳,笑声中气十足,哪里是危在旦夕的模样。张院判立刻明白,自己这是被忽悠了。苏景虎感受到一旁的人投递过来怨念,嘿嘿一笑,略带一丝不好意思,道:“张院判勿怪,我这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屋内的几人也注意到了两人。慕慕在苏景生怀中,看到张院判,立马惊喜地叫了一声:“院判爷爷!”
她招招手:“院判爷爷,你快来给祖父看看,他生病了。”
一声甜甜的“爷爷”叫进了张院判的心,他也顾不得生气了。替苏老将军把了脉后,他开了方子。见状,苏景生接过方子,让下人去煎药送来。“苏老将军这是寒气入体,且睡眠不足,忧思过度,幸而苏老将军常年操练,体格强健,不必太过担忧。”
苏老将军不满地看一眼苏景虎:“老夫就说不严重了,非要麻烦人家张院判走一趟。”
几人还未吃饭,苏景生吩咐下人准备饭菜。饭菜备齐,苏老将军邀请张院判一同落座。慕慕被苏景虎抱在怀中,桌前放着两幅碗筷。饭中,苏老将军端起茶杯,冲张院判作出举杯姿态。后者也跟着当下筷子,同举茶杯。苏老将军:“此行多亏张院判,救得慕慕这丫头一命,老夫不甚感激。今日若不是身体欠佳,老夫还真想同张院判切磋一下酒量,今日老夫就以茶代酒了,张院判莫怪。”
说罢,爽朗一笑,一饮而尽。张院判温和一笑:“苏老将军不必言谢,能同苏老将军一同饮茶,乃下官荣耀。”
苏老将军哂笑一声:“张老头,你这记恨上了老夫不是?你啊,般小心眼,也不知道你夫人是怎么看上你的。”
张院判微微一笑:“老夫凭的是我那妙手回春的医术,年轻时的老夫可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便是京师,有多少人爱慕于我,倒是你家夫人怎么看得上你的?五大三粗,又不解风情。”
苏老将军涨红了脸:“我和夫人是两情相悦,哪像你,年轻时就像那开屏的孔雀,四处招摇。”
张院判顿时来了脾气:“好你个老匹夫,骂老夫是开了屏的孔雀,你别忘了当时你同你夫人能成,还是老夫为你出谋划策的!”
……苏景虎和苏景生二人本来端起茶杯的手,又放了下来,齐齐看向慕慕,你一夹我一夹地看着慕慕吃饭。两个老顽童的事情,掺和不得,他们还是安安静静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