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文这是第一次离开白玉山庄外出游历,这次闯荡江湖,其中一个目标就是干上几件大快人心的侠义事,然而将近四个月的时间,竟然没有碰上一个坏人,也没撞上一件不平事。 现在这个世道竟会如此太平?当然不会,那只是因为秦大公子缺少一双发现恶的眼睛。 被誉为景州武道第一天才,秦伯文其实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换句话说,也就是涉世未深,一个涉世未深的人,难免心地纯良,就算听过再多前人的经验,就算做了再好的心理准备,看待这个世界时,也会不可避免的心存善意。 像他这样的人,被一个视作亲近长辈的人在背后捅了一刀,这件事所带来的震动可想而知。 可能到不了颠覆三观的程度,起码已经让他深切体会到,江湖果然他妈的很险恶啊。 虽然之前已经做出过类似的猜测,但事到临头,秦伯文还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他就产生了疑惑,秦家花费数代人心血才有了如今的局面,难道陆家父子会天真的以为,拿自己一个人的性命威胁,就能让整个白玉山庄成为傀儡? 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两家相交这么多年,陆远庭不可能不了解他的父亲,既然了解,就肯定知道这么做会有很大的风险,因为他父亲的脾性向来宁折不弯,极有可能不会忍受这样的威胁。 这么看来,陆家父子可能还有其他的手段。 秦伯文想不到他们还有怎样的手段,所以直接问道:“只凭你们陆家,或者说藏象门,绝不可能有胆量向我下毒,你们还有什么手段?有什么阴谋?”
陆远庭看向他,赞赏道:“贤侄不愧是武道天才,心思果然通透,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隐瞒,跟你说了吧。”
他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之所以敢对你动手,自然是因为白玉山庄很快就不存在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牵涉到白玉山庄,秦伯文有些紧张起来。 陆远庭笑道:“之前不是说了么,青鱼堂想一统江湖,不先把白玉山庄除掉怎么行?我刚才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想一统江湖的不是我,是青鱼堂,我也只是听他们号令做事。”
从厅里这些江湖大佬的脸色来看,经过刚才演示五绝散毒发时的情形,他们显然已经屈服,也就是说,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在掌握中,所以陆远庭意态悠闲,不介意花点时间为这位景州第一武道天才答疑解惑,顺便还能再震慑一下这些江湖大佬,让他们彻底死心。 “不可能!青鱼堂要有这个本事,早就把白玉山庄吞了,还会等到现在?”
秦伯文表示不信。 这么多年青鱼堂与白玉山庄一直在暗中较劲,虽然白玉山庄实力稍胜一筹,却没达到能够灭掉青鱼堂的程度,所以谁都奈何不了谁,局面相持不下。 青鱼堂从来没有掩饰过想要吞并景州城里那些弱小门派的野心,白玉山庄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白玉山庄也曾尝试召集那些门派除掉青鱼堂,可他们怕自己成为炮灰,没有一个肯助白玉山庄一臂之力,这么一来,竟隐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这些年倒神奇的相安无事。 秦伯文虽然离开景州城已近四个月,但他绝不相信青鱼堂的实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 陆远庭一边给自己续茶,一边说道:“我不也是等到现在才动手么?你这么聪明,自然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实在没有骗你的必要。”
秦伯文皱眉道:“青鱼堂使了什么阴诡手段?”
这个问题陆远庭没再回答,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你,还会把你送回景州城,所以你早晚会知道,也不必急于一时。”
把他送回景州城,自然是为了帮青鱼堂对付白玉山庄,秦伯文不明白,以他们两家的关系,以白玉山庄的实力,有什么东西是青鱼堂能给而白玉山庄给不了的,他为什么要替青鱼堂做事? 他望向陆远庭,问道:“青鱼堂给了你什么好处?”
陆远庭端起茶杯道:“当然是白玉山庄给不了的好处。”
…… 李青石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在心里琢磨:“既然他暂时没打算杀秦伯文,那我就没必要冒险,秦伯文说这爷俩一个压根没修行过武道,一个修为也不高,洞开大窍不足三十,可谁特么知道是真是假,这爷俩太能装了,我还是先自己跑吧。”
他实在是怕了,很怀疑在武道修为这件事上,这父子俩也把老秦家给演了。 他向厅里那些江湖大佬们扫了一眼,一个个脸色难看,明显在听说白玉山庄也要沦陷以后,更加淡了挣扎的心思,想想也是,家里亲人的性命握在人家手里,上面还有个无法抗衡的青鱼堂,再加上眼下身中迷药任人宰割,似乎也只能认命。 李青石本来打算等他们闹起来的时候,趁乱逃走,现在看来他们不会闹了。 他又观察了一下这座大厅的情形,目光下意识避开那对被用来演示五绝散药性的母子尸体,不知道是不敢看,还是不忍看,不再犹豫,趁陆家父子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噌的一下跳起来,直接向厅门蹿去。 陆家父子刚才没发现李青石偷偷吃了解毒的药丸,自然以为他也中了迷药,没有提防,这时见他冷不丁蹿起向厅门冲去,从这副架势来看,显然身有武功,而且丝毫没有中了迷药的迹象,不由得吃了一惊,却并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 陆奇愣了愣神后,就像看见一头困在陷阱里拼命挣扎的野兽,一脸戏谑。 陆远庭好整以暇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李青石闷头冲到厅门处,伸手推在大门上,然而两扇门纹丝不动,他使出全部力气,依然纹丝不动,转念间便已明白,这厅门大概是有什么厉害机关,所以才能关的这般牢固。 可是情势紧迫,他根本没时间研究这是个什么样的机关,知道仓促间已经不可能逃出去,怕被对方偷袭,赶紧转过身应敌,心想这姓陆的可真特么谨慎,放了迷药不够,还要再来一手瓮中捉鳖? 当李青石蹿起来的时候,那些随着药性发作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大佬们也吓了一跳,自然也看出他身有武功,而且没中迷药,下意识转过一个念头,他怎么没事? 紧接着便露出喜色,心想陆远庭修为不高,若是这位少侠将他拿下,一切就还有希望。 再接着就看见少侠不是冲向陆家父子,而是冲向厅门,心想他不知道陆远庭底细,不想犯险,要自己脱身,这也在情理之中。纷纷叫道:“少侠莫怕,这陆远庭弱得很,必定不是你对手,还请仗义援手,救我等脱困!”
叫了几句后,就见那位承载着他们全部希望的少侠,虽然已经把手放在厅门上,却并没有推门而去,而是转过身来,对着陆远庭拔出了剑,显然是听见他们说话改了主意,均想,少侠高义,日后定要好好报答,嗯,少侠的剑实在有些寒酸,等脱困后先送他一把宝剑! 李青石不知道这些江湖大佬一波三折的心路历程,他万分警惕的盯住陆远庭,打起十二分精神,跟这样阴险的人对敌,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陆远庭缓缓抽出长剑,说道:“景州第一武道天才交的朋友,果然非同一般,小小年纪不只医术不俗,竟然还会武功?可惜时运不济,趟了这浑水。”
陆奇听见自家父亲夸李青石医术不俗,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但紧接着又露出神经质的兴奋笑脸,说道:“爹,别把他打死了,我还要看血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