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刻起,就一直凶神恶煞,他有些苦恼,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浓密的眉毛微微聚拢,眼睛里徜徉着清澈去拉着流火的手腕,语气紧张“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这个轻微举动,让流火突然生出一种不忍。动物行为中有一种叫印随学习,也就是动物会把第一眼看到的活物当做自己的母亲,从而紧紧依附他们,白衣少年,像一粒白净无染的雪,眼里尽是澄清,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而且他的眼神一直围绕着流火,好像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流火有意识的避开少年的大手,生气的嘟着小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但是我直觉你是好人”。白衣少年听到流火这句话,眉目舒展开来,像是在安慰流火一般,“放心吧,我不是坏人”。陆子福黑豆一样的眼珠轻轻一转,“此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鼹鼠精狡诈至极,能变成个英俊少年的模样也不稀奇,我们还是再想想对策。”
月棺材内心其实巴不得这个少年是个大好人,但是妖孽重重,凡夫俗子一个偶尔被蒙蔽了双眼也是大有可能的,理智告诉他,还是得弄清楚了少年一夜成人的秘密再说,在一切没有清晰之前,都得处处提防这个少年!“师弟说的对,眼下我们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搞清楚他为什么会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二是该怎么对衙门老爷说这件事”。两件事都是棘手的事。月棺材又说,“如果这两件事无从着手,我们就只有一个办法”流火急忙问,“什么办法?”
“赶走他,对衙门老实交待”月棺材直言不讳。如果没弄清楚少年的身份,少年有鼹鼠精附体的嫌疑,那雾里镇百姓的安危岌岌可危,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这一切不能立刻就告诉衙门,否则衙门老爷会以为是他月棺材不愿意收养小婴儿,编了个荒唐的故事去诓骗他!陆子福眯着小眼睛,琢磨道,“师哥,还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本来就是如现在一般大的少年郎,被鼹鼠精拐去封存了记忆,身体化成了小孩子模样,鼹鼠精一死,法力失效,所以就变回了曾经那个少年郎”。月棺材和流火恍然大悟,这个理由好像说得通,也是目前为止他们三人最满意的一个答案。月棺材肯定的说,“嗯,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待会就出去散发消息,看看镇上有没有认识这个少年的人”他思索片刻看向白衣少年,“对了,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少年微微一笑,“尘染,芩尘染。”
果真如他的名字一般,白雪浸染,澄净清明。月棺材潜意识中是想证明这个少年不是坏人,于是让他暂留棺材铺,但顾及流火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特意让尘染住在了最西边的厢房,与流火厢房中间隔了一条走廊一个院子,东西厢房间若有人走动必然经过月棺材房门,每到夜晚他都特意警惕几分,要是这来历不明的小子敢大半夜从他门前走过去,一定要把他打到呕血!第二日,流火便拉着一袭白衣的尘染去集市上走动了。按照月棺材的话来说,挨家挨户的去向镇上的人家打听有没有人认识尘染太不优雅,也不符合月家棺材铺低调的气质,于是便经常领着尘染去集市上转悠,尘染这么出众的外貌,一定会很快传遍整个镇子,如果他的亲人看见,会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两人并肩走在集市上,一路上迎来了无数人的侧目,回头率百分百。流火左思右想,虽然知道自己白问,但是还是止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那个…尘染,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她吞吞吐吐。“嗯?”
白衣少年突然驻足。“你为什么会一夜之间长大了啊?你是妖怪么?你是不是那个可怕的鼹鼠精呢?如果你是鼹鼠精你会杀了我么?”
流火歪着脑袋,把心中所想一股脑全问了。半响,上空才缓缓响起一个声音,“我不会杀你,我会保护你”。流火一脸诧异,虽然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但是能听到尘染这么说,也似乎让她躁动不安的内心有所安定。流火不肯放弃,“你再好好想想,你说一个婴儿变成了一个少年怪不怪?还有你为什么总是香香的?我觉着你哪里都很怪”。白衣男子轻轻皱眉,“怪么?”
流火沉重的点了点头。这时,一个眼尖的妇女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眼中一亮,“哟喂,小流火啊,你这是哪里拐来了个俊俏的少年郎?”
牛大嫂上下打量着身材高大的白衣少年,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和爱慕。流火气鼓鼓的,这牛大嫂说话没轻没重,理直气壮道,“这是我远方表哥”。“哟喂乖乖,我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少年,可真是让人……”说罢,就情不自禁的朝芩尘染伸出手来。芩尘染微微皱眉,身子一斜,让牛大嫂落了个空。蜷缩在一旁卖菜的大爷看着牛大嫂滑稽的模样,大声笑了出来,“牛大嫂,你这看见俊俏少年就走不动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牛大嫂狠狠瞪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大爷,“你个死老头子,有什么好笑的!”
镇子上的人都说月棺材家来了个俊俏公子,无论是七旬老妪还是妙龄少女,模样很是受用,月棺材倒也不敢走漏了风声,只说是他的远方亲戚,来投奔他的。传则传矣,可是似乎没有人认识这个少年郎,趁机到棺材铺周围来溜溜走走的女子倒是很多,但大都是闻名而来,若不是这里是棺材铺不吉祥,估计他月家的门槛早都被踏破了。月棺材也在每一个细节中仔细观察这个叫芩尘染的少年,可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似乎他就是一个尘世污染的明净少年。蹊跷的是,流火察觉,自打尘染住进她家,她看到的魂体也少了很多,平素那些挂在门外大树上、泡在水井里的魂体都纷纷消失不见,看不到魂体的流火放松了很多,就连那个连钟馗也不怕的吊死鬼也没有继续在那棵冬青树上栖息,连同拴在树上的绳圈一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