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擎霄穿上了无菌服,在重症室里看着医生抢救他的父亲。看着至亲在垂死边缘,看着医生的每一个动作,看着仪器的每一次变化,紧张感充斥在空气里,这种揪心的感觉,是宗擎霄以前没有过的。宗擎霄对宗国栋的感情很复杂,更多的是恨,因为母亲的缘故。可当宗国栋面临死亡,宗擎霄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的很多片段……在宗国栋认识卢慧之前,宗擎霄还有着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他那时还在上幼儿园,记得父亲经常会去接他,节假日经常带他去公园游乐园博物馆科技馆……这些久远的温馨的过往,被尘封在宗擎霄的心底最深处,二十几年了,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生死关头,却不见宗夫人和宗焱晟出现,刚才宗擎霄已经通知过他们。宗夫人的电话直接打不通,宗焱晟说他在瑞士滑雪。经过抢救,宗国栋脱离了危险,他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发现自己在重症室里,有护士守着,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墙,能看到宗擎霄躺在沙发上。而他以前最宠爱的卢慧和二儿子却连人影儿都没见着。宗国栋默默地滴了几滴眼泪,对一些犹豫不决的事,心中有了决断。到了早上,宗国栋被转出了重症室,回到VIP1号病房。宗擎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他甚至都没提自己昨晚在重症室守了一个通宵。宗国栋虽然被抢救过来,可身体太虚弱,仿佛一夜之间瘦得不成人形,眼眶都凹下去,颧骨越发突出。病容枯槁,精神状态极差。“擎霄……”“爸,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叫医生,我只是……”宗国栋眼底浮现出点点水光,声音干哑:“我昨天快要死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你妈妈了,她一定是在那边孤独太久,想我去陪她。儿子啊,如果我再病危,就别抢救了,让我去陪你妈妈吧。”
宗国栋说这番话十分吃力,断断续续好久才说完。宗擎霄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的父亲,宗家的家主,曾经也是宗氏集团的掌控者,如今却对生命没有了期待,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了?最讽刺的是,他说要去陪原配,不好笑吗?宗擎霄淡淡地说:“你只是病危才产生的幻觉,我妈人那么好,她就算在另一个世界也会过得很精彩,不需要你急着去陪她。”
宗国栋愣了愣,随即叹息:“是啊,启兰很优秀,她不管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宗擎霄至今都没有透露他母亲容启兰还活着的消息。宗擎霄和宗国栋都以为那是幻觉,却不知道,在凌晨三点多,重症室外,确实出现过一个女人的身影。此时此刻,在医院的对面,马路上,有一辆商务车停着,里边坐着的一个五十出头的穿着棕色衣服的女人,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吩咐司机:“走吧。”
这女人身边是她的妹妹,小心翼翼地问:“姐,你真的不去见见宗国栋?”
“他没死,没什么好见的。”
“我听说卢慧跟他之间也有很多问题,说不定会离婚。”
“呵呵,那也跟我没关系。”
“姐姐啊,你不打算回归宗家吗?不想见擎霄?”
“以后再说。”
……宗擎霄待了一会儿,用电脑登录医院网络,调出了监控,找到了昨晚的监控记录,看到进去对面病房的人戴着口罩,无法认出是谁,只是他预感可能是自己认识的。正在琢磨着,就收到了锦歆的消息。“宗擎霄,我先跟你说个事,我已经查到宗明衍的犯罪记录,我会把他送进去。”
宗擎霄回复:“你来真的?他可是你孩子的爹。”
“他不是。”
看到这三个字时,宗擎霄以为自己看错,呆了几秒后反应过来,脸色变了,锦歆在说什么?宗明衍不是她孩子的爹?确定没开玩笑?宗擎霄不知道他此刻嘴角勾起了一丝丝隐隐的笑意,很淡很淡,却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