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语低着头看着蒋越寒脚上那算铮亮的皮鞋,视线缓缓地往上抬。时倾语清秀的脸蛋一派沉静,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幽深得不可思议,甚至也没有一丝波澜。蒋越寒抬了抬自己的眼睛框架,脸上含着和熙笑意。两个人视线交汇的那一霎那,各自萌生了不同的想法。蒋越寒心里想的是,童童,终于等到和你见面的这一天了。而时倾语想的却是,报复开始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秘书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的沉默,说道:“老板,先上去吧,我怕你的腿长时间久站,会吃不消。”
蒋越寒摆手,他眼睛直盯盯着时倾语,说道:“请问你是?”
时倾语的手心紧张到出了汗,她回道:“我是蒋太太请来的中医,今天是来为她治失眠的,蒋总你好,我叫时倾语。”
“时倾语?”
蒋越寒重复地念了一遍,又说道:“这可是个好名字。”
时倾语看了一眼手表,这个动作被蒋越寒捕捉到了。他又问:“时小姐赶时间?”
时倾语只是觉得他的目光有种诡异的火热,像要把她烧穿了一般。他认出来我了?时倾语注视着他,下一秒又断掉了这个猜想。蒋家人都无情,都赶尽杀绝,要是认出她来,她就不会还能站在这里。时倾语摇摇头,说:“不忙。”
“那时小姐赏脸一起吃个饭?”
时倾语的眼睛亮了亮,求之不得。刘芳在客厅里烧香拜佛,她躺在蒲团上喃喃自语,看上去十分诚恳。时倾语看到这一幕,勾起了嘴角。假情假意。蒋越寒走进来,脱了手套,李阿姨接过,把手套放到柜子上。蒋越寒开口说道:“妈,我回来了。”
刘芳立马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声音出处,可看到蒋越寒身后的时倾语时。她心中一惊,犹如坠入了冰窖里,周身都被寒意笼罩,深入骨髓,心底渐渐涌起一股绝望的感觉。刘芳嘶吼道:“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给我走啊!”
见时倾语未动,刘芳就上了手,她冲了上去张牙舞抓着,指甲刮过时倾语的肌肤,留下一道红痕。时倾语惊慌失措道:“太太,太太,你清醒一些,我是时医生。”
蒋越寒也拉开扑上来的刘芳,紧紧地搂住她。刘芳还在挣扎,说:“你就是童童,你妈死了,你来复仇了对不对!”
时倾语一脸无辜地问:“太太,你到底在说什么?”
刘芳喊道:“你耳朵后面有颗红痣!我看得清清楚楚!”
时倾语撇开散着的头发,把耳朵露出来,说道:“太太,我真没有红痣。”
刘芳定睛一看,好像…真的没有。蒋越寒也愣住了,他开始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童童。刘芳冷静下来了,时倾语说道:“太太,你的病情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严重,太太是否经常做噩梦?或者有什么心理阴影?太太现在的这个状态,有些像精神病患者的初征。”
刘芳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说道:“李阿姨,先做饭吧,时小姐,我累了,这些问题我们改日再谈。”
从蒋家别墅里出来的时倾语心事重重,蒋越寒主动提出送她回家。一路上,时倾语已经非常疲惫,可蒋越寒在身边,她只能装出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样子。蒋越寒问道:“时小姐有心事?”
时倾语挨在玻璃上,说:“只是这几天比较忙,有些累了,谢谢蒋先生关心。”
蒋越寒目送她上楼之后,迟迟在路边的马路监视着,过了半个小时,一辆蓝色的保时捷也在时倾语的楼下停下来了。回到家的时倾语总觉得处处不得劲,她大概能理解到为什么古装剧里那些报仇的人的心情了。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她恨不得马上把蒋家人绳之以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时倾语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霍峥打来的。“喂?”
时倾语刚刚哭过,现在说话还带点鼻音。霍峥敏锐地察觉到了时倾语的不对劲。他问:“你怎么了?哭过?”
时倾语伸了个懒腰,敷衍道:“没有,只是有些感冒。”
骗人,霍峥在心里说。霍峥说道:“你收拾一下,半个小时我到你家楼下。”
霍峥坐在车上,鸣了两声喇叭,时倾语的头从窗里探出来,喊道:“你怎么真的来了?”
霍峥头一歪,说:“下来,带你去散心。”
霍峥说的散心就就是飙车。他们行驶在山路十八弯的山路上,霍峥踩下油门,车身要拐弯的时候,他立马打死方向盘,时倾语受到力向左倾,耳边只有风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蓝色保时捷驶过,掀起一地的落叶。他们不知道的是,蒋越寒的车一直在身后默默地跟着,蒋越寒的拳头渐渐握紧,力道大得,能看见手背凸起的青色血管和发白的关节。“抨”的一声,一个天青色茶杯摔在了地上。蒋肖镇的脸涨得通红,他扯了扯领带,掐腰吼道:“这这个文件是谁发的?”
他说的文件,就是容哥匿名发出的照片一角。下属的裤脚被茶水打湿了,可他也不敢在这个关头上挪位置,他说:“蒋总,那是一份匿名邮件,查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脸色的怒气消退,不再狰狞,渐渐浮现出不安之态,说道:“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还有,给我订一张回京市的机票,就现在!”
下属赶忙点头哈腰道:“明白了老板,我这就去。”
蒋肖镇坐在座椅上,他手摩挲着椅子手柄,她有个不好的猜测。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刘芳也知道了这个事。蒋肖镇马上拨通了了一个电话号码,温温柔柔的女声从那头传来:“喂?肖镇?”
“薛甄珠,你赶紧换个地方,越快越好,不要在住在京市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应和道:“明白了。”
电话挂断了,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蒋肖镇接起,微笑地说:“越寒,怎么了?”
“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