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峰有些天然呆，但呆和蠢却是两码事，他自然是看得出来船老大眼中的贪婪，但想到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就淹死在海里了，人的水性再好也毕竟是人，也是需要呼吸和吃饭的，虽然为难，但还是不忍心拒绝。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要做好事，想要做好人，想要别人好，喜欢看别人笑，哪怕自己吃点亏。

“虽然我感觉赤霞珠是活的，但我却无法和它交流，在海里的时候它会让我的感知变得灵敏，目力和耳力变得比在陆地上强数倍，我能感受洋流的流动，能感受海里的生物的动向，之前在海里待了五分钟，就是在用精神力感知周围的鱼群。”

“感知？洋流？生物动向？精神力？这都是些什么词？”

船老大有些听不懂了，“这个姓顾的小子还是个正常人吗？还有他说感知周围的鱼群，那不是声呐探鱼仪的才有的功能吗？他说的收获应该就是鱼群了，但60海里已经远超声呐探鱼仪的探测范围了吧？？”

船老大的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呃，顾小兄弟。”

船老大忍不住打断了顾峰的话，“你刚刚说的‘感知’还有什么‘精神力’是什么呀？”

顾峰轻笑道：“呵呵，林老大哥，人都有感知的能力，我有，您也有，船上的其他人都有，只不过有的人强，有的人弱，眼耳口鼻和皮肤让人拥有形声闻味触这五感，而有些人还拥有第六感，比如您站在船头，灵光一现，感觉有人在后边看您，您回过头来，果然有人在看您，这就是第六感。这第六感就是弱一些的精神力，只能被动感应，还时有时无，不可捉摸，而在海里，我的精神力却可以被我控制去主动工作。”

船老大听得眼睛都直了，内心里翻江倒海，这些能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简直是天方夜谭，恐怕电影里的超级英雄才会有这种本事吧。这个顾峰在船上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但他刚才说出来的话和之前在海里的表现，船老大不得不相信他所有话的真实性，随即翻涌的血液变得滚烫起来。

“超能力，超能力啊！”

船老大的内心在疯狂咆哮。

“好宝贝，好宝贝啊！”

船老大的脑子里充满了惊叹号。

“那你说的60海里的位置有‘收获’，就是你用所谓的‘精神力’感知到的吗？”

顾峰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船老大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天彻底黑了下来，船老大特意嘱咐船员们晚饭吃得足足的，夜里要干大活。船员们也不含糊，一顿的胡吃海塞。能吃饭是所有在渔船上工作的人最擅长的事，所谓“能吃饭，能吃苦”，因为渔船上的工作强度大，有时候要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体力消耗极大，如果不能吃饭，遇到大活肯定顶不下来。

临近夜里10点，顾峰示意船老大可以下网了。船老大早就急不可耐了，看到顾峰示意，立即命令道：“下拖网！”

渔船以每小时3海里的速度慢慢航行，航行过程中，船老大时不时向海里观察一番，察看后就看向顾峰，顾峰不得不一次次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拖网足足一个小时，船老大终于安耐不住，下令起网，这一起不要紧，所有的船员都惊呆了，船老大也长大了嘴巴，眼睛冒气金光，随即便陷入了狂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顾峰兄弟，你真是我的财神爷啊哈哈哈哈。”

只见在灯光的照射下，网里金灿灿一片，“咕咕咕”地叫着，入眼基本都是大黄鱼！

要知道近一二十年来，近海区域过渡捕捞，野生大黄鱼群早已鲜见，船老大除了小时候跟随老爹收获过百余斤野生大黄鱼后，自己出海29年，再没见过如此之量的野生大黄鱼。

这一片金黄，在船老大眼中分明就是一片金条！

按目前市场价，一斤以上的1300块/斤，两斤以上的就要2100块/斤，而三斤以上的直接飙到3000块/斤，这一网上来，起码有七吨，去掉部分带鱼鲅鱼等，大黄鱼至少有五吨！

五吨野生大黄鱼，价值一千多万！

渔船上直接炸开了锅，闹哄哄一片。船员们都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中，这次船老大发财了，船老大从指缝里流出一点零头出来分给他们，他们也能回家盖房子娶媳妇儿了。

一网整理完，顾老大又令人下了一网，但这次却毫无收获，船老大也不执着，因为今晚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收拾妥当，船老大下令返航，毛十八已经将好消息发了出去，四个经销商也早已在岸上等着了，准备连夜称重。

船舱里，船老大摆起了简单的庆功酒，邀请顾峰坐下。

“来，兄弟，哥哥敬你一杯，哥哥这次发达了，兄弟们也跟着沾了光，真是多亏了你，哈哈哈哈，我先干为敬。”

“呵呵，林老大哥客气了，您救我一命，我送您一场富贵，也算报了救命之恩。”

说着，顾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哎，好兄弟，这的的确确是一场富贵，至少三代人不愁吃穿了。哈哈哈哈。”

二人又喝了两杯。

三杯过后，船老大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好兄弟，要说你这珠子可真是神奇，竟然能给你带来这么匪夷所思的能力，哥哥真是羡慕得很啊。你能摘下来给哥哥瞧瞧吗？别误会，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想看看而已，呵呵呵呵。”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峰。

顾峰一听，一脸紧张地说：“不行不行，林老大哥，什么都好说，唯独它不行，这赤霞珠我从小戴着，二十多年从未离身，我把它看得真是比命都重要，所以，抱歉实在不行。”

“呵呵，顾峰兄弟，你别紧张，我只看一会儿，一会儿就给你。”

说着，直接伸手要去抓。

顾峰一看船老大手伸了过来，赶忙后仰，并下意识地伸手一打，这一打，不轻不重，刚好把船老大的手打歪了。

船老大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顾峰，你要知道，在这条船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拒绝我！”

船老大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顾峰顿时眼皮一跳，不知为何船老大变脸变得这么快，但他不想让气氛继续僵下去，看着喜怒无常的船老大，试图缓和又带些央求地说：“林大哥，您别为难我了。”

“哼，姓顾的，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你不要忘了，你这条命可是我救的！”

船老大拿起酒杯就朝地上摔去，啪嗒一声，杯子被摔了个粉粉碎。

杯子摔碎，舱门应声而开，毛十八和董大个以及另两个船老大的小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棍棒绳索之类的东西。

顾峰看这情形，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分明是船老大垂涎自己宝珠的神奇功能，想要霸占了去，而且早就安排了人守在门口，一有动静，就进来动手。

顾峰内心一片慌乱，心说完了完了，这是要强抢了，但还是强装镇定，试图劝说：“林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是，没错，你是救了我，可我不是也带你们网了一船价值千万的大黄鱼吗？这救命之恩也该还清了。”

“老大？”

毛十八问询了一句，等待船老大下命令。

此时的船老大怒气已经收敛，恢复了平静表情，他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姓顾的，不妨告诉你，你这颗珠子我要定了。救你？哈哈哈哈，你真以为我救了你吗？嗯？”

毛十八也笑了起来，揶揄道：“救你的是我们也不是不是我们。”

顾峰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毛十八看船老大并未有制止的意思，想来是船老大觉得事情已经挑明了，不妨把真相都告诉他，东西到手，那姓顾的家伙他们也是从哪捞的再送回哪去。于是简单把打捞过程叙述了一遍，看着顾峰的奇异表情，一脸的戏谑。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顾峰现在只后悔自己错信了人，把赤霞珠的秘密轻易透露给了这个他自以为的“救命恩人”。

“哈哈哈哈，幼稚，愚蠢。”

船老大继续嘲讽，随即一挥手命令道：“动手！”

董大个带着两个小弟冲了过去，上去就是一记直拳对着顾峰的脸招呼上去，顾峰想躲避，但被另两个人制住了手臂，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两个小弟也一人一脚踹了过去。顾峰捂着肚子蜷缩起来，眼冒金星，鼻腔里呼呼冒血。

船老大以为姓顾的家伙会反抗一下，但想象中的厮打并没有出现，这家伙一个照面就被打趴下了。想想也是，顾峰之前跟他说过，在水里可以比在陆地上更灵活，但离了水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哪里是他们这些整日跑船风吹日晒干苦力的大汉的对手呢，再者说船舱里只有几平米，空间狭小，连躲闪的余地都不会有。

总有人觉得打架就是势均力敌，你来我往，即便自己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也有招架之力，打不过也可以游走闪避，以免自己吃亏，但这些只是存在想象之中的。事实上的打架，别说以一敌多，即便一对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很可能一拳就能被打倒不省人事。

“哼，弱鸡一个!”船老大轻蔑道，说着走到顾峰身前，蹲了下来，伸手就要摘赤霞珠。

哪知顾峰突然有了动作，伸头一个顶撞撞到船老大的额头，船老大出现短暂眩晕，顾峰也被反作用力撞得向后仰去，随后立即挣扎爬起，从人缝中钻过，想要逃出船舱，可还没跑两步，就被后面不知哪个人一脚踹趴在了地板上。

船老大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显然动了真怒了。

“他妈的，简直不知死活！”

说着从小弟手里接过一根木棒就朝顾峰走去。

“竟敢撞我！”

倒在地上的顾峰伸手乱摸，摸到一截断裂的板凳腿，刚想抓起护身，板凳腿被已经走到近前的船老大一脚踢开，顺势抡起棒子使足了力气猛地砸向顾峰的左臂关节，顾峰左臂瞬间反方向扭曲，显然是断掉了。

“你很有种吭!”

又一棒砸到了左肋，左肋直接塌陷下去。

“我看是你的骨头硬。”

再一棒砸向了胯骨。

“还是我的棍子硬！”

反手又是一棒击中了胸口。

...

不知棒击了多少下，只听“咔嚓”一声，船老大手里的木棒被生生抽断，顾峰也已被船老大抽的体无完肤，鲜红的血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不停的流出来，形如一只扭曲的血葫芦，模样可怖。房间里的其余三人看到船老大的狠厉，不由地后背发寒。

此时的顾峰意识已经模糊了，但还能使得上力的右手仍然死死地攥着赤霞珠，嘴里咕咕嘟嘟地溢着血沫，慢慢地把赤霞珠往嘴里塞去。

“老大，他要把珠子吞了！”

毛十八连忙叫道。

船老大呼哧带喘地把半截棒子扔地上，摆摆手说：“没事，等会儿把他肚子划开就是。”

听到这，身后的两个小弟脸色狂变。

太狠了！船老大说出这句话就像杀鱼一般，看来是动了杀心了，姓顾的家伙这次凶多吉少了。

顾峰利用最后的意识靠吞咽的身体本能将龙眼大小的赤霞珠硬生生吞了下去。

刚一吞进肚子，异变陡生，顾峰只感觉一股澎湃的气血在身体里炸开，这股气血直冲头顶，瞬间将他冲昏了过去，意识也随之消失。顾峰心底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要死了。”

“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祥林嫂一遍遍地重复着千百年来无人能解答的问题，到死也没有得到答案。

顾峰的故事就此终结了吗？

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