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滚出去你没有听到吗？你还要我再说几遍！”

韩青怒气冲冲的走了上来，伸出手便要抓楚剑生的衣服。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响起，一小锭金子被砸在了桌子上，伴随着楚剑生的微笑。“赢了，它是你的。”

韩青没有表现出来过度的自尊，看着那锭金子他沉默了。名士高洁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他只知道，有了这一锭金子许多困扰着他的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你要赌什么？”

“你这个人倒是挺务实的。”

“要赌就赌，没工夫陪你聒噪！”

“让我想想。”

楚剑生视线停留在韩青的手腕上，说道：“既然要比的话，就比你最得意的好了。听说你家里有好几把剑，你一定对剑很自信了。我们就来比剑好了，我输了，那一锭金子就是你的。你输了的话，给我卖命三年吧。”

“三年？”

韩青神色微微有所变化，他没有想到楚剑生居然提出来比剑。根据韩青对楚剑生的了解，这个乌鸦帮的新堂主是一个行事与众不同的人，同时据说他身体坚韧，能够硬接对手的攻击，同时力大无穷。在韩青的了解中，除了名字之中带着一个剑字，楚剑生和剑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韩青对剑术则很有自信，他从小就练剑，虽然这两年有些生疏，但是十年的积累是他自信的泉源。韩青偷偷看了眼楚剑生的手臂和手腕，愈发坚信楚剑生不像是一个对剑有什么经验的人。这样的家伙，居然要和自己比剑，难道说是……看不起自己吗？“好，我答应！”

“爽快。”

楚剑生笑了笑，道，“不过我没有剑，你既然有那么多把，借我一把如何？”

韩青上下打量了一番楚剑生之后，迟疑了片刻，道：“好，我借给你。”

韩青走到柜子前面，从最底下翻出了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面是三个长匣木盒，韩青抱着木盒走向了老旧的木楼梯，楚剑生跟在了身后。青铜铸成的报时的大钟便在二楼，黑色的木制撞锤用两根绳索悬挂在一旁。除了钟和撞锤和墙角一些杂物外，二楼就没有别的东西了。空间很大，足够两个人施展。韩青打开其中一个长匣木盒，将里面的一把剑递给了楚剑生。这是一把青色剑柄的长剑，剑格不是很明显，有穗。楚剑生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了长剑一番，感叹道：“这是一把女人用的剑呐。”

韩青脸色一变，怒道：“我可以给你换一把。”

“不，这把就好，我很喜欢。”

楚剑生的食指隔着手帕在剑锋上轻轻的划过，轻声说道：“这把剑不错呢，剑如其人，我能感觉到它的主人是什么样的。她应该是一位大家闺秀，喜欢读书，温柔，善良，充满关怀……我能感觉的到。”

韩青心中一悸，惊讶的看着楚剑生，这把剑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但说到大家闺秀，幼年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关于母亲的回忆便只有愈来愈深的皱纹，和夜深人静看到母亲滑落脸颊的泪水。韩青没由的恼怒了起来，向着楚剑生低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要比就比，不比就放下剑走人！”

楚剑生摇了摇头，对着韩青道歉：“对不起，太久没碰剑了，心里的想法有点多。”

说完，楚剑生一捋剑锋，看向了韩青。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了韩青的心头，他仿佛在楚剑生的身上看到了璀璨的光芒，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威压在自己的面前，从天空之中俯视着自己，仿佛自己是苍云之下一只小小的蝼蚁。韩青握着剑的手变得有些颤抖，这种感觉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不、不是怯懦，是一种无力感。仿佛一个人站在高山之前，仰望着直入云霄山峰的那种无力感。是错觉吗？眼前的楚剑生明明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帮派头目啊！楚剑生吸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的气势一扫而空，仿佛感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楚剑生睁开眼睛，笑着对韩青说道：“来吧，我只出手三次，如果你能三次之后不败。那便是你胜了。”

韩青恍惚了一下，面前的楚剑生似乎又变成了普通人，之前给他的那种如高山仰止的感觉消失不见。不对，也不是普通人。韩青疑惑的打量着楚剑生，像是一块璞玉，古井无波，风淡云轻。‘不管了！凭你如何装神弄鬼，还是要看本事说话。’韩青心中一定，手中的长剑终于出手，直刺楚剑生的胸膛。因为不是生死相搏的关系，韩青只使出了七分力道，还有三分保留。楚剑生轻轻点头，韩青的剑术不说登堂入室，也算的上初窥门庭。剑术最基础的锋锐，便在于快、准这两个字上，韩青做的十分出色了。但对于曾经天修八阶的剑修楚剑生而言，这种程度只需要轻轻一个动作便应付了过去。韩青的剑被格开，他抬起头撞见了楚剑生的微笑，这才知道楚剑生找他比剑是早有预谋的。楚剑生的身体也许不是很灵活，但剑术绝对在他之上。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输。韩青眼睛快速的窥探着楚剑生周围的破绽点。韩青已经看出来楚剑生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很笨拙，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楚剑生这副身体感觉上似乎又迟钝又懦弱，与他听说的力大无穷有所不符。韩青后退一步，从侧面朝着楚剑生发动攻击。肩膀、手肘、膝盖，甚至是脚面，短短的时间内韩青便换了有五六个方位，前后左右无死角的试图攻破楚剑生的仿佛。然而楚剑生只用了几个幅度很小的动作，闲庭散步一般将韩青的攻击全部挡住。楚剑生轻笑着说道：“这就是你的全部手段了吗？如果再没有别的招数，那我可要出手了。”

“少看不起人！”

韩青拉开与楚剑生之间的距离，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一道肉眼可见的白雾在他的手指上出现。并拢的两指在长剑上划过，像是给长剑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楚剑生笑了：“以你灵气初段的水准能用出这样的招式，我是不是应该称赞你？”

“看招！”

韩青一剑划过去，在招式加持下的长剑似乎锋锐了许多，朝着楚剑生劈了过来。楚剑生眼睛眯缝了起来，如果用剑挡的话，以他目前金刚部的力量挡下来丝毫不困难，但是恐怕他手上的这把剑要被嗑出个缺口来。楚剑生心中一叹，罢了，毕竟是别人母亲的遗物。电光火石之间，楚剑生猛地伸出手去，长剑死死的被定在了半空之中。韩青定眼一看，竟见到楚剑生用大拇指和食指牢牢的将他的剑给捏在了半空之中，而楚剑生手中的剑却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读书人的剑，不是你这样用的。”

楚剑生擦着韩青走到了剑匣处，将剑收回了鞘中。韩青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他七岁学剑，至今一十二年，却被一个混迹市井的街头无赖的头目一招打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的可笑，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和底线，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忽然，一个事物朝着韩青飞了过来，韩青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接住，才发现是那一小锭金子。韩青下意识的说道：“我输了啊！”

“没人说你赢了，这是安家费。”

楚剑生把剑放入匣中，道，“明天上午巳时，去我哪里报道。你应该找得到我在哪。敲钟这活，还是交给别人吧。”

韩青望着楚剑生的背影，心中格外的难受。爹、娘……我终究还是要走上了一条歧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