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捻针的手,微微迟钝,指关节一阵发僵。她抬眸,撞上纪寒洲饱含审视意味的目光。她轻轻眯眼:“所以?”
纪寒洲道:“我没记错的话,听闻,那时,你还抱回一个身世不祥的孩子。外界都传,你失踪的一年间,被一个不知名的野男人搞大了肚子,如果我没推断错,那个孩子到今年,正巧五岁。”
秦霜脸上肌肉微微僵了僵:“没想到,纪先生对我的私事如此关心。”
纪寒洲道:“那个孩子,生父是谁?你知道吗。”
秦霜道:“是一个混账。”
纪寒洲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秦家一直把孩子藏得很好,从来不见于人,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连面都不敢露。”
秦霜脸色急转直下,捻针的动作,也微微生硬几分。宋南栀不禁紧张了一下:“秦小姐……啊!”
她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感觉到穴位一阵锥心般的痛。秦霜手一抖,竟不小心将针刺得深了一些。宋南栀面露痛色,脸部肌肉狠狠颤搐了一下,冷汗瞬间淌了下来:“好疼啊……”秦霜眼神微错,五指蜷进掌心,唇瓣微微发抖。他提起这件事,她又难免回想起五年间那场人间炼狱。她豁然起身,倒退了半步。她在干什么?她在救谁的命?宋南栀,五年前,这个男人就是为了她,害她的大儿子夭折!明明,她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可她在干什么!她在救她的命!她能救宋南栀的命,可谁能把那个可怜的孩子还给她!宋南栀一张脸被冷汗浸湿:“秦小姐,好疼,好疼……”药性随着针,渗进穴位。她感觉她的心脏,开始剧烈搏动了起来。纪寒洲也察觉到不对劲,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此刻,宋南栀的手臂上扎满了针,有部分穴位,甚至扎了好几针。宋南栀疼得脸色泛白,浑身不停抽搐。纪寒洲猛地转过身,眼神可怖得仿佛能杀人,他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他跟前:“你在干什么!”
秦霜怒极反笑:“你问我在干什么?你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吗?”
纪寒洲眼神阴鸷,愠怒道:“我是请你来给她诊病的,不是让你来索命的!你没听到她在喊疼吗?你到底会不会!还是在胡来?”
秦霜怒然道:“纪先生,你没扎过针是吗?扎针会疼,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纪寒洲暴怒道:“我没见过什么医生给人扎针,能把病人痛成这样!亏我信你是徐教授的得意门生,幸好你不是医生,否则,你就是庸医!”
秦霜冷笑了一声:“既然纪先生这么信不过我,那何不另请高明?”
说完,她想要甩开他的手。纪寒洲的大掌却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秦霜恼火至极,直接一针刺向他腕部穴位。纪寒洲闷哼一声,手一瞬脱力松开,咬紧牙根。秦霜随手提起药箱,转身走出门外!隔着门,纪寒洲听见管家惊慌失措的挽留声:“秦小姐!秦小姐!”
纪寒洲狂躁道:“让她滚!”
不一会儿。管家冲进门来:“纪先生,秦小姐……走了!”
纪寒洲狠狠地拔下腕部的针,下颌紧绷:“别管她!去请医生!快去!”
管家忙不迭点点头。一个小时后。B城最负名气的几个老中医被请上门。几个医生站在房间里,看着宋南栀手臂上和腿上的针,一时间,竟无从下手。纪寒洲道:“把这些该死的针拔掉!”
他严重怀疑,秦霜的医术根本没有徐教授夸赞得那么精湛,她纯粹是胡来!几个医生围了上去,紧张地观望了一会儿,全都愣住了。纪寒洲呵斥道:“全都愣着干什么?我让你们拔针!”
其中一个医生战战兢兢地回:“纪先生,这些针,拔不得啊!”
“这扎针的手法有些功力,而这些穴位也十分特殊,若是不妥善处理,轻易拔出,会导致病人产生应激反应。”
“针灸很讲究手法,扎针是如此,拔针也是如此。”
“是啊,若是我们轻易把针取出,后果我们不敢担负。”
纪寒洲脸色阴沉到谷底:“什么意思?”
那医生又道:“纪先生,这针是谁人扎的?谁扎的,该请谁拔,我们没有这样的功力和手法。”
宋南栀躺在床上,睡衣被冷汗湿透,止不住喊疼。纪寒洲走过去,大掌轻轻抚上她的侧脸:“南栀?你怎么样。”
宋南栀疼得神志不清,根本说不出话,一脸痛苦。纪寒洲攥紧了拳,手背青筋毕露。该死!管家道:“纪爷,我刚刚看到,秦小姐气势汹汹的走了,你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她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纪寒洲隐忍不发。他不过是提了两句那个孩子,秦霜一下子就情绪失控了,他分明看到她的眼底,有紧张和憎恨的情绪。那个孩子身上,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他不禁想起,云染也是六年前出的车祸,而她五年前失踪后,秦家突然寻回爱女,还多了一个儿子,而云染至今下落不明,这份巧合,让他不禁联想到更多。纪寒洲突然正色道:“备车!”
管家问道:“纪爷,您要上何处?”
纪寒洲道:“送我去秦氏!”
……秦宅。秦霜下了车,将钥匙丢给管家:“福伯,帮我把车子停进车库。”
福伯接过车钥匙,提醒了一句:“小姐,四少爷回来了。”
四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剧组拍戏,难得回来。莫非,他杀青了?想到这里,秦霜收拾了一下纷乱的情绪,匆匆进了门。客厅里。一个俊美的男子正抱着一个陌生的男孩,男孩长得清秀可爱,一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小长意也在,一见到秦霜回来了,热情地飞扑过来:“妈咪!你回来啦!”
秦霜捧起小长意的脸,在他脸蛋上亲了亲,起身看向俊美男子:“四哥,你抱着的小朋友是?”
秦世宴抱着男孩走过来,笑眯眯地对她炫耀道:“这是我儿子!长得可爱吧?”
秦霜不禁一笑:“四哥,你别逗我。”
秦世宴:“真的,他就是儿子。”
他低下头,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我之前不是接拍了一部戏,他在戏里,扮演我的童年。剧组里的人都说,他长得像我,简直像我的儿子。”
这个小演员,艺名叫“小蛋卷”,是剧组按照秦世宴模子找的小演员,因此,和秦世宴长得极像。秦霜这才笑了:“好可爱啊,给我抱抱。”
她方才接过小蛋卷,福伯突然匆匆跑进门来:“秦小姐,纪家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