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个年头,对于这里的一切,早已刻入了他骨子里。对于前尘往事,他已经不在意了。当年他醒来时,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还是个弃婴,在大雪天里被孤零零的扔在一座桥旁!除了一份写有“陈修平,望善待”六字的字条外,别无他物。还好被四处云游的邱知远发现,于是便带他来到这小云峰上,从此收作弟子,虽说是师徒,但更像是爷孙。曾一度以为自己身为天选之子的陈修平,觉得自己必然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不凡之处。所以从他四五岁开始,就试过几乎所有的方法!从山顶跳下来——结果摔的半死不活鼻青脸肿!在河里憋气——憋到喝水喝到饱差点晕厥!甚至闭上眼割破手指滴血滴到自己身边所有东西上——最后直接昏迷!为此邱知远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捡来的这个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先天缺陷,或者是在那个大雪天被冻坏了脑子。还好经过无数的尝试之后,陈修平终于放弃了。老天既然没有为他更改命格,那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安身立命吧。这个世界叫做沧澜,相传在万民尚未开化之时,有一位来自仙界的沧澜仙子脚踏七彩绫罗降世而来,布业授道,教化万民。如今陈修平所在的地方,便是沧澜北域易国云天宗境内。陈修平自四岁起开始便正式跟随邱知远修习吐纳周天之法,终于在两年前,成功沟通了自己第一个窍穴。用邱知远的话来讲,就是随便去后山抓只猴,只要能听得懂人话,这个时候也比陈修平强了。为此陈修平只得赧颜。每天傍晚去小河挑水,把院中的两个大水缸挑满,然后浇菜。这是自从陈修平长得有扁担高之后,师父布置给他的功课。为此邱知远特意把原来的扁担砍短了一大截!不一会,水桶便已经装满,陈修平挑着担子走到小院前,邱知远还坐在台阶上,只是愣愣的有些出神。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余晖照在老人身上,把影子拉的长又长。陈修平提起水桶把水倒进水缸,刚好盈而不溢。陈修平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十多年来的相处两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师徒。“邱老头,咱没事吹吹牛逼吧?”
陈修平坐在邱知远身边,缓缓躺了下去,嘴里还叼着一片路边摘下的灵竹叶。邱知远回过神来,看也没看身边的徒儿,轻声笑道:“你这小子总是说些让旁人听不懂的话,为师的事迹可多了去了。”
“为师早年曾在乱魔窟一剑斩妖数百,其中还有两只证道境的大妖。”
“师父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剑的?”
……“为师曾游历星罗殿,与星罗殿某位殿主有过一面之缘,随便指点了一下她的命术,她对我感激涕零。”
“师父你前两年不是说你去星罗殿大打出手,和那个什么殿主大战了三天三夜,战而胜之,随后扬长而去吗?”
……“为师曾一梦悟道,修为一日千里,力压同辈。”
“这是还在梦游呢?”
……“为师曾一人横渡无妄海,到达了海的尽头。”
“无妄海是什么?”
邱知远一滞,随后意气风发的说道:“在我们沧澜疆域的极北处,有一道大河横亘于天地间,大河深处有数不尽的毒瘴险地,哪怕是那些已经证道超脱之人,要到达彼岸也只是妄想,于是就叫做无妄海。”
陈修平看着这个不修边幅师父的背影,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师尊修为果然高深莫测,弟子佩服,佩服。”
邱知远听着自己弟子语气中略带嘲讽,不由的干笑一声,随即故作正色道:“今天晚上为师要下山寻找仙缘,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您可饶了我吧,每月都有好几天大晚上去寻找仙缘,您一路走好,记着别再因为几两银子被人家莺歌院的人撵着跑就行了。”
陈修平坐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邱知远像是被人揭穿了底子,一声怒道:“小子,讨打!”
话音未落,陈修平便起身拔腿跑远。邱知远站起来看着陈修平远去的背影,用手拍了拍屁股,不屑一顾道:“我给她们的机缘,岂是那区区几两银子可以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