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算的重量与石匠们称出的重量做了比较，冯晓宇重新修正了石头比重，然后对红晕还没有完全消退的上官玉春说道：“上官兄，我们先做个一百斤重的石球吧。”

一百斤重的石球该有多大，就连老练的石匠都不清楚，除了边凿变称，没有其他窍门。所以冯晓宇的计算，就显出了优势。所谓术业有专攻。好的石匠不仅有手上功夫，眼力也相当的惊人，只要冯晓宇告诉他一个尺寸，他自然能挑选出最省力的石头。同时，他们得悉冯晓宇这么做是为了打仗，而不是玩闹，所以凿得格外用心。冯晓宇在等待石球的过程中，了解到了护城河至城墙的距离，然后在远处的空地上，先画了一个大圆圈，再在十丈之外画了一条横线。石球做好之后，他抱着石球站在横线外，先试试能不能把一百斤重的石球抛出十丈远，同时还得把石球抛入大圆圈中。试练了一阵，达到目的之后，冯晓宇对身旁的上官玉春说道：“上官兄，我想去看看攻城车。”

“看攻城车做什么？”

“看看用多大的石头能把攻城车砸毁。”

“那你稍等，我看能不能让他们弄一辆过来。”

攻城车是军队的重要装备，冯晓宇要攻城车的目的是为了砸毁，这严重超出了上官玉春的职权范围，只能向上官文雄请示。上官文雄对冯晓宇的想法持肯定态度，如果冯晓宇能用个人力量毁伤曹军攻城装备的话，那无异于能够挽救大量成国军人的性命，对于守住镍郡城就更增添了几分保证。相比来讲，损失几两攻城车又算得了什么。这个时代的攻城装备，有轻重之分：轻型攻城装备是攻城梯和轻型攻城车；重型攻城装备是重型攻城车和攻城锤。床弩和抛石机主要用来压制对方的长距离攻击武器，攻城梯和轻型攻城车主要是分散守城方的兵力，为重型攻城装备创造条件。一旦重型攻城车靠近了城墙，或者攻城锤撞开了城门，那就为攻城军队撕开了口子。反过来讲，只要攻城梯和轻型攻城车被毁伤殆尽，那重型攻城车里的攻城士兵，就成了活靶子。轻型攻城车轻便、简单，适合在攻城现场快速组装；重型攻城车笨重、结实，需要预先造好，攻城时，由成百上千的士兵，推到城墙脚下。上官文雄清楚，不管冯晓宇有多大的力量，都不可能把重型攻城车毁伤，否则，也就不叫重型攻城车了。冯晓宇在石场等了小半个时辰，看到上官玉春带了一辆大车过来，大车上装着轻型攻城车的部件，每个部件的榫卯都是预先做好的。大车的后面，还跟着三个木匠。上官玉春安排木匠们在空地上组装攻城车，自己则来到冯晓宇近前，问道：“冯兄，还需要准备什么？”

“暂时不需要了。我先估算一下，最小得用多大的石球，才能把这个攻城车砸毁。”

冯晓宇作为枪械设计师，在枪械结构设计前，自然要先计算枪弹出膛那一瞬间的动能，了解枪弹对于不同密度、不同材料、不同厚度物体的毁伤效果。然后根据计算结果，决定子弹的大小，再根据子弹的大小决定枪械的整体结构，最后试制样品，验证效果。如果验证效果与设计目的不符，还需要做局部参数修改。绝不会无的放矢，拍脑袋来定。现在的石球相当于炮弹，他需要知道，想毁伤攻城车，让攻城车瘫痪的话，最小需要多大的动能，然后在反算需要的石球重量。如果需要的石球太重，而他又抛不出那么远，那么这个想法就只有放弃。他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个带尖的小石子。没有桌椅，没有纸笔，除了蹲下，还能怎样。上官玉春抿嘴一笑，扭头去了木匠们的工作场地。木匠们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到一刻时辰就已经把攻城车组装好了。冯晓宇围着攻城车转了几圈，发现攻城车最薄弱的地方，依然是榫卯相接之处。如果石球从正面下落，能够打断最上面一层榫头的话，那同样大小的石球，击打在攻城车的侧面，自然会起到更好的效果。冯晓宇把得到的数据带入公式，反算出了石球的重量，再根据石球的重量，算出石球的直径。上官玉春一直静静的站在旁边观看，见冯晓宇又一次丢开了小石子，终于忍不住问道：“冯兄，为何不直接拿块石头来试试呢？”

“上官兄，你知道抛石机用的石头为什么是圆的吗？”

上官玉春摇了摇头。她的任务主要是照顾和保护她的爹爹，既没学过也不会刻意去关心这些事情。这个时代还没有谁去研究这个原理，只是长期的经验积累，让抛石机的指挥者发现，圆的比有棱角的抛的更远，同时对装石球的网袋损伤最小。“你想知道吗？”

“不想。”

上官玉春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从冯晓宇的眼神中，看出了挖坑的企图。冯晓宇刚才计算的结果，发现只要七十斤左右的石球，就可以把攻城车毁伤，这样一来，在这里做的这一切，就没有白忙活。所以心情轻松之下，起了戏谑之心，却发现上官玉春并不上当。附带的问题得不到答案，就只能接着做正事。得到了理论上的数据之后，下一步就是实际验证。吃过晚饭，天还没黑，得到消息的上官文雄饶有兴趣的来到城墙现场。冯晓宇站在城墙上，望着提前放置在护城河岸外的轻型攻城车，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举起石球，像投篮一样，把石球沿45度仰角抛出。只听“咔嚓”几声连响，巨大的轻型攻城车“轰隆”一声倒塌了。上官文雄随即下达军令，要石匠日夜不停地赶制这样的石球，越多越好。上官玉春虽说心中充满了好奇，但在石场一直憋住不问，生怕冯晓宇又让她蹲下来听讲。回到小院之后，有了席子，有了案几，再不用蹲下了，她顾不上找冯晓宇解惑，而是想到了别的问题。“冯兄，你攻击敌军攻城车时，极其容易引起敌军弓箭手的注意。你无法持盾，如何保护你自己呢？”

“不瞒上官兄，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正在琢磨呢。”

涉及到自身安全的正事，冯晓宇再顾不上验证上官玉春的性别，见上官玉春推门进来，赶忙把伸出的腿收起，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席上。上官玉春在冯晓宇对面坐下，问道：“冯兄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冯晓宇说道：“需要军中安排几人与我分工协作。我负责抱起石头攻击敌军，左右各有一人负责持盾来保护我。他们需要听我口令，我说‘打开’时，这两人必须快速分开盾牌，等我抛出石球，他们必须立即再把盾牌合上。”

上官玉春说道：“冯兄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要护住冯兄以及持盾人自己的全身，就需要一个巨大的盾牌，而这么大一个盾牌，必须得用双手才能开合。在盾牌打开的一瞬间，持盾人抽不出手来用刀剑为冯兄挡箭。所以我认为，还得有一个持小盾的士兵，在盾牌打开和合上的那一瞬间，为冯兄护住胸膛以上的部位。但就算这样，冯兄的境况依然非常危险。”

冯晓宇笑了笑，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是我们尽量想的周到些，争取把危险降到最低程度就行，其他的就只能靠运气了。”

上官玉春说道：“那倒也是，不如明天我们去试试，看看效果如何？”

冯晓宇说道：“在试验中来验证是最好的方式。”

……次日一早，依然是石场。上官玉春带来了3名持盾士兵和20名弓箭手。3名士兵与她和冯晓宇组成一个五人小队。20名弓箭手扮演敌军，开始了实战训练。两人持大盾，一人持小盾，上官玉春持枪做机动防御。对面20名弓箭手伺机进攻。弓箭手的箭只有箭杆，没有箭头。冯晓宇双手举起石球，高喊一声“打开”，然后快速将手中石球抛出，击中对面十丈外所画的圆圈。就在双盾分开的一瞬间，两侧斜对面的20名弓箭手立刻放箭。箭雨“嗖嗖”的直奔双盾空隙而来。冯晓宇此时一边举石球，一边瞄准，身体做不了任何躲避动作，性命完全交给了上官玉春和另一个手持小盾的军士。有五支箭射进了空隙中。小盾挡住了三支，上官玉春用枪打掉一支。剩下的一支刚好被两扇合上的大木盾夹住。初试告捷，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上官玉春看到大木盾打开又合上，不由的想起了冯晓宇丢下小石子，站起来又躬身蹲下的那一幕。开合的大木盾夹住了箭杆，两片裤管上的棉布，在冯晓宇一蹲一立之间，就像一个布剪刀。肯定是把什么东西给剪住了。上官玉春突然扭身跑向远处，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