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家了。”
躺在床榻上的秦烈,听着耳边一直碎碎念念的说话声,慢慢的睁开了双目,入眼的是窗前照射进来的阳光,接着便是床榻一旁站着的两个模糊身影。“水,水……”努了努嘴的秦烈,抬了下手却最终四肢无力而没能把手举起来。“呀,是老爷醒了,快,快去喊秦管家。”
听到秦烈的喊声,房间内的两名女子,顿时惊叫而起。一人转身跑了出去,一人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杯茶水,送到了秦烈面前。“咕……”喝了一大口温茶水的秦烈,意识才逐渐恢复过来。“你是谁?我这是哪里?”
当看到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古装裙子,头上还插着发钗,相貌虽然普通,倒也朴实无华。尤其是她们身上的那股古韵气质,却根本不是那些古装电视剧里的人物能够体现出来的。“回禀老爷,奴婢是小菊啊!”
面对秦烈皱眉严肃的表情,小菊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回道。“那我是谁?”
秦烈摇了摇有些眩晕的脑袋,有种情况不妙之感。“你是老爷啊,奴婢都是您府上伺候的丫鬟。”
小菊有些答非所问,当然她此刻自是不知道,秦烈其实想问的是自己真实身份。“哦,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朝代?”
恢复了一些力气的秦烈,伸手按住仍然有些眩晕的脑袋晃了晃,不等婢女小菊回答,他只感觉脑袋一阵刺痛,一股记忆陡然涌现而出。“啊,痛煞我也。”
秦烈忍不出发出了一声惨叫。“快,快去找郎中。”
这会刚刚蹒跚而来的秦府管家,听到秦烈的惨叫,连忙吩咐搀扶着自己的婢女小兰,一边拄着拐杖走到秦烈跟前。“少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请再忍耐一会,郎中马上来……”看着满头冒汗的秦烈,年老的秦管家也是心疼不已,连忙出言安抚。“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拿毛巾给老爷擦拭汗水啊。”
而这会躺在病榻上的秦烈,经历了脑海中记忆灌输下,情绪也渐渐平稳了下来。“想不到老天爷待我不薄啊,竟然让我死后重生了……”秦烈的前身本是一个雇佣兵,常年活动在战乱不止的东非地区,靠帮助那些地方小酋长稳定地方赚钱。十年的雇佣兵生涯下来,既让他厌倦了,也赚够了下辈子生活的钱财。就在他打算脱离组织,返回祖国的路途中,却遭到袭击,乘坐的车辆被火箭弹命中,当场车毁人亡。秦烈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竟然灵魂附身,来到了北宋末年。刚刚他接受了来自这尊身体的记忆,得知这具主人的名字竟然与他同名也叫秦烈。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现在还是一个县尉。县尉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但在一座县城中,同样算的上是一号人物。“等等,郓城县尉?都头朱仝、雷横?”
但很快秦烈就被脑海中这耳熟能详的名字给惊着了。“少爷,您可千万别有事啊,不然老朽死后也无颜面对老爷了。”
秦管家见秦烈双目圆睁,一脸傻笑的表情,吓得面无人色的喊了起来。“秦管家,我没事了,劳烦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被秦管家打破遐想的秦烈,这才发觉肚子饿得咕咕叫,可不是嘛,他已经昏迷五天了。“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秦管家是秦烈家的老仆,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秦烈知道这老管家年少时候,就是他爷爷的侍卫,已经在秦家伺候近四十年。“小菊,这里是郓城县?我是郓城县尉?”
秦管家刚离开,秦烈看着一旁低着头伺候的小菊确认的问道。“回老爷,您本来就是郓城的县尉相公呀。”
小菊的回答,让秦烈陷入喜忧参半的状态。喜的是他不但重生了,还成为一县县尉,可忧的是他重生的历史环境,竟然是大宋末年,而且还参杂了那本古典名著,水浒里的人物。更让他头疼的是,他这个县尉在郓城就是一个摆设,无论是县令时文彬,还是他手下的两大都头朱仝、雷横都把他架空的死死的。五天前的夜里,他奉命领着朱仝、雷横以及两班衙役,前往东溪村,捉拿劫了生辰纲的晁盖。可结果人没有捉住,他还在追赶的时候,马失前蹄跌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导致昏迷不醒,让来自秦烈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附体重生。马失前蹄对于秦烈这样的养尊处优官宦子弟来说,显然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以至于朱仝、雷横把昏迷的秦烈从河水中救回来,谁都没有怀疑这是一起人为操作的事故。哪怕是秦烈的原身,也没有怀疑这是一起事故。可重生的秦烈却记得年少的时候,他曾看过的水浒传里,分明叙述了这郓城县里,无论是朱仝、雷横,还是那个人称及时雨的宋江,其实都跟晁盖有莫大的交情。晁盖能够逃脱官府的捉拿,先是是宋江通风报信,接着追捕的时候,朱仝、雷横二人又暗中放水,把他这个县尉耍的团团转。以至于原主这个窝囊县尉,连个名号都没有留下,就彻底消失在郓城县衙。不用想秦烈也能够猜到,他作为郓城县尉,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劫匪也没有抓住,他这个县尉要是不背锅,那还能由谁来背锅?这不秦烈躺在病榻上刚吃饱肚子,县衙的贴书押司张文远,一脸假笑的走进了房间。“县尉相公身体康复,可喜可贺啊。”
张文远看似前倨后恭,可秦烈从他的眼中,却是分明看出了一分不屑。“有劳张押司走一趟,莫非有什么公事?”
秦烈装着虚弱的样子,在侍女小菊的搀扶下,坐直身体问道。说起来这个张文远的名号在水浒小说中比他这个县尉可是有名多了。人家可是给宋江戴过绿帽子的,事后还把宋江扳倒发配去了江州。可以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正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现在对于秦烈来说,他在郓城就是两眼一抹黑,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这个贪财好色的张文远,反而是他最容易拉拢的对象。这也是秦烈明明是张文远的上司,但却依旧亲切的笑呵呵的态度。“县尉相公,实不相瞒,知县相公让我告知大人一声,说是有关缉拿犯人失职一事,他只能据实上报……”张文远虽然没有把话说尽,但意思很明显,他这是代表知县时文彬来的。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有关他们缉捕晁盖等人失败,他这个县尉责任最大。现在晁盖逃窜不知所踪,郓城县上下官吏,也只能把秦烈这个主管县尉推出去交差。“张押司,现在距离半月之限不过刚过去十日,知县大人是不是太急迫了一些?”
秦烈淡淡一笑,并没有如张文远想象的那么慌张无助。说起来他虽然来郓城才一年,但由于秦烈往日为人放荡倨傲无礼,所以与知县时文彬的关系多少有些嫌隙。“县尉大人说的是,不过知县相公也是为了公事。”
面对秦烈出人意料的镇定,张文远也只得讪讪一笑,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附和不是。“张押司,我听说州里来的何大人来郓城那天,是那宋江接待的?”
接着秦烈话题一转,随口问了一句。“确实是宋押司安排负责接待的。”
张文远肯定的点头道。“可我事后听到一件事情,说是宋江在接待完何大人之后,好像去了一趟东溪村?”
秦烈若有所指的说了句,端起床头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香茗,笑道:“张押司品尝一下,这可是上好的云雾毛尖,是我托人从汴京捎来的。”
“啊,好的,好的……”张文远一时有些跟不上秦烈思维节奏,连连点头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尴尬。“怎么样,茶不错吧?”
秦烈放下茶碗之余,不等张文远回答,再次开口道:“张押司,这事事关案件的侦破,你若能够找到两个愿意指证宋江当日出现在东溪村的人证。”
“我不但会记你一功,还会给你一百贯钱财作为奖励,为表诚意,稍候我会让管家先给你准备三十贯钱,就当是事先的跑腿钱,事成之后剩下的钱财,你随时可以来我府上取。”
秦烈知道张文远是穷秀才出身,家中拮据,可奈何张文远又为人浮夸,喜欢显摆,故到现在二十多岁了,连个夫人都没有讨上。相反秦烈家在大宋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土豪,但秦家却是世代官宦子弟,根据脑海记忆,他可是清晰的记得他祖上,那可是出过大宋宰相的。他的爷爷也出任过翰林学士、知州等职务,而因为他父亲早逝,所以他在成年之后,得以荫补出仕为官。但按理来说秦烈中过举人,又在汴京太学学习过,有功名在身,这荫补出仕,怎么也得担任一县县丞、主薄这样的文官才是。可他却偏偏担任了一个从九品县尉武职,其中料来也是透着秘密的。秦烈祖上几代人都是朝廷官吏,靠着祖上挣来的家产,到了这一代的秦烈。父亲早逝,又没有兄弟姐妹的秦烈,倒是继承了一笔颇丰的家产。可以说在郓城这样的小县城,以他的家底绝对算得上是土豪了。“当然你要是办不成,就当我没有说。不过我就是替文远兄有些可惜了,不但损失了一大笔钱财,今后怕是要被那宋三郎压制一辈子咯。”
秦烈口中的宋三郎正是宋江,宋江在郓城乃至济州一带,都闯下了不小名声。因为他为人表面轻财好义,又是郓城本地土豪,所以在这郓城上上下下,宋江打理的妥妥当当,上到知县、下到狱卒,说起他无不称一句仁义。可秦烈却知道,这宋江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虚伪之人,最后为了自己的前途,硬是把梁山众多好汉推入火坑。同样张文远这个小人,平时虽然也多有受到宋江的接济,可他内心却对宋江充满妒忌怨恨。二人虽然同为县衙押司,可张文远在县衙就是个跑腿的,县衙但凡有什么要紧事都是宋江处理,他不但不能有怨言,还得乐呵呵听从宋江吩咐。这样的窝囊气,若是一个耿直的人,毕竟收了宋江的好处,自然也能理解,可心胸狭窄的张文远,自是受不了。“县尉大人放心,卑职定当把此事办妥。”
见秦烈提起宋江,张文远本就因为秦烈许诺一百贯钱而心动不已,这会自是毫不犹豫的表态道。“这事要快,最好在这两天办好了。”
秦烈对于他的答应,丝毫并不觉得奇怪,像张文远这样的小人,在重赏之下怕是连父母都舍得卖了。“请县尉大人放心,卑职回去就办。”
随后当秦烈示意丫鬟小菊,让秦管家把三十贯钱送来时,张文远顿时双目放光的连声应道。“对了,三都缉捕使臣何大人可还在驿站居住?”
因为昏迷了几天,秦烈这才有此一问。“何大人尚在在驿站等候消息,并未离去。”
张文远见秦烈今日谈吐竟然与往常的轻佻完全不同,眉宇之间那股威严,丝毫不亚于知县时文彬身上的官威,让他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敬畏感“回去之后,知道在知县大人面前如何回话吧?”
秦烈目光平静看了眼张文远,再次敲打了一下他。张文远自是连连点头表示明白。随后,秦烈立即起床穿好衣裳,披了一件青色长袍,戴了一顶保暖皮帽子。“备车。”
走出房门的秦烈,扬声喊道。说起来秦烈的私宅之中,不但有小菊、小兰两名贴身侍女,还有一个账房先生,以及车夫、轿夫八人,护院家丁四人,厨娘一人,外加秦管家共有十几人。“少爷,您大病未愈,这天寒地冻是不是等养好身体再出门?”
秦管家闻讯,深一脚浅一脚的赶来阻拦道。“秦翁,如果我说去金燕楼,您肯定不让我出去对吧?”
秦烈展颜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接着正色宽慰道:“我有公务要出去一趟,秦翁不用担心。”
“李大郎、吴伦、吴绍你们护送老爷走一趟,不得有丝毫差池。”
秦管家见秦烈不似作伪,这才连忙吩咐车夫、家丁护送秦烈出门。别看秦管家年老体衰,还瘸了一条腿,走起路来都有些吃力,平时也慈眉善目的老翁模样,可那一双浑浊的目光,却时不时隐含着一抹精光。李大郎是秦烈府邸的赶马车的车夫,吴伦、吴绍则是护院家丁,都是郓城本地雇佣的,三个人加起来一个月也就一贯钱工资。可见秦烈许诺张文远一百贯钱,他为何会心动不已的原因了。“去驿站。”
上车之前,秦烈吩咐了一句赶车的李大朗,接着又说道:“吴伦、吴绍你们两个也在车辕上坐着吧。”
“多谢老爷。”
从秦烈家去驿站有三里路呢,如今这大冬天天寒地冻的,步行可不容易,二人刚才被点名就一肚子怨气。但奈何不敢发作,故这会听到秦烈让他们坐车辕,兄弟两个都是欣喜若狂,连连谢恩。至于秦烈为何不请他们坐马车内,这倒不是秦烈小气,而是像吴伦、吴绍这样的家丁,可不配坐马车的,在古代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乘坐轿子和马车的。驿站官舍内,坐镇郓城县的济州府缉捕使臣何涛,这会也刚刚接到府尹大人派人送来的关蝶文书。从中得知了劫掠生辰纲的那伙人,除了前几日逃窜的晁盖外,另外还有石碣村的阮氏兄弟。看罢文书的何涛,自是欣喜若狂,当即收拾行装,就要前往县衙,知会知县时文彬、调派县衙的衙役,前往石碣村拿人。何涛正要出门,正好与秦烈迎面遇上。“秦县尉,你怎么来了?身体没事吧?”
见到秦烈这个公子哥县尉,何涛还真有些惊讶。秦烈如今不过二十一岁,面相端正、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身高八尺,近一米八的个子,看起来还真是一表人才,可实际上在所有人眼中,这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何大人,下官发现这个案子的几个疑点,特来向您讨教,你看是不是回房聊?”
说起来何涛这个缉捕使臣也不过是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但毕竟是州府派来的人,所以秦烈虽然与他平职,在他面前还是要尊称一声何大人。“你看要不咱们路上说如何?刚刚州府传来最新的缉捕文书,我也正要要去县衙,知会知县相公与秦县尉,安排人马随我前去捉人来着。”
何涛有些迟疑的解释道,秦烈是郓城县尉,即便再草包无能,何涛这样小吏出身的人,也不敢过于轻视秦烈。秦烈虽然是靠祖上门荫授予的官职,可秦烈同样也是太学院出来的太学生,有着举人功名的。说不定哪天皇帝一高兴,赐个同进士出身,那就是妥妥的大宋士大夫,像何涛这样小吏员,拍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升个一官半职,但那些有功名身份官吏却不同,人家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