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路吗？”

明宴辰哑口无言。她轻哼声，又是问道：“如果我说我怕，难道你就会掉头带我回家？”

很明显，他不会。明宴辰也是默认了这个答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再收拢，手背上青筋直绽。他说不清楚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像个乱七八糟的线团一样找不到头绪。车子开出去许久，他才掀唇轻声说了句：“我会救你出来的。”

纪南湘笑了笑，这大概已经是他最温柔的答案了吧。她垂下眸子，盯着自己鼻尖，声音闷闷的，“其实你可以不救我，毕竟只有我死了，才能成全你和纪曼凝。”

明宴辰听闻这话，眉间的褶皱慢慢拢起，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他就是怎么听怎么刺耳。“你会这么大度的成全我们？”

他冷嗤一声，“我怕到时候你变成鬼也不让我们安生。”

纪南湘：“……”“也对，”她抬起眼眸，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得恶毒，“还是你了解我，要是我真的死了，就变成鬼天天趴到你家窗户旁看着你们。”

明宴辰侧首深深看了她一眼，抿起唇没再出声。车子开到北郊，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纪南湘一路上都没怎么表现出不安，甚至还闭着眼睛小憩了十几分钟。直到停车，她才缓缓睁开眼。这儿距离市区很远，多年前就是块废弃的空地，没有经过开发，如今更是一片荒芜。隔着一扇车窗，纪南湘看到了正在外面等着的纪震霆。他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焦急，不过短短两夜，人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为什么她和纪曼凝的待遇就如此天差地别？从前她想不通，现在，也不想再去想了。明宴辰扯开身上的安全带，“你在车里待着等我，我先下去。”

“嗯。”

纪南湘简单应了声，然后又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明宴辰刚一下车，纪震霆就立马走到了跟前，他往车内扫了一眼，然后迟疑着问，“宴辰，她……她来了没有？”

“嗯。”

男人面无表情的轻点了下头，然后看了看时间，“时间快到了，他们应该也快来了吧。”

“刚才打来了电话，说还有十分钟左右能到。”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十分钟，就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陆陆续续的从仓库后面走了过来。他们看起来岁数不大，为首的那个看起来最年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左臂上纹了一条龙的图案，青色的胡茬长了出来，衬的整张脸有种颓废感。男人目光扫过他们这边，没有发现纪南湘的身影，不禁眯了眯眸，“我们要的人呢？”

明宴辰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睨着对方，“我想要的人呢？”

对方勾起嘴角笑了笑，“明少想必带了不少人来吧？我要是直接把人带过来，怕是转眼就被你的人给毙了。”

明宴辰其实早就料到了他们不会马上把纪曼凝带过来，所以也并不意外，但心头却还是涌起了一股怒气，“你不把人质带过来，就想让我把纪南湘交给你们？”

“明少应该相信我们，”绑匪头子依然不卑不亢，“我们只想要纪南湘，对于纪大小姐没有半分恶意。”

没有恶意。这听起来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我要蠢到什么地步，才会相信你们？”

明宴辰语气中带着嘲讽，“当年你们干出违法乱纪的事害人害己，连累到自己的家人，现在你们没本事去找纪南琛报仇，却朝两个无辜的女孩下手，一群废物，也配让我相信？”

他说完这话，对方一行人都变了脸色，个个脸上充满了愤然。为首的那个男人脸色也是僵了僵，但比起其他人来，他还算是镇定。他缓缓笑开，“如果纪南琛在，我们肯定不会对他妹妹下手，可他这不是不在了，那笔账总得有个人来替他偿还。”

而纪南湘，无疑就是替他偿还血债最好的人选。明宴辰听着他这冠冕堂皇的话，脸上浮出轻蔑，“废物就是废物，以为找到个借口就能掩饰你们不是废物了？”

“明少，我劝你说话还是放尊重点。”

男人冷了脸色，“别忘了，纪大小姐可还在我们手里。”

明宴辰俊目间流淌过极致的阴寒，“你们如果想报仇，那桑舒才是最好的人选，她是纪南琛的女人。没有找她，是怕她身后的方慕承吧？”

江城谁不知道，桑舒是方慕承捧在心尖上的人。动她，就等同于跟整个方氏集团作对，所以他们不敢。为首的那个年轻男人沉寂片刻，忽然轻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明少这是想要保住纪南湘？可我怎么记得，你似乎很讨厌她。”

如果他真想保那个丫头，那他可比方慕承难对付多了。纪震霆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到绑匪这么说，瞳孔里闪过稍纵即逝的惊讶。宴辰刚才说把南湘带过来了，但他却并没有看到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车上。不管明宴辰在人前表现的有多么讨厌南湘，但至少在他看来……他绝没有装出来的那么心狠。但就算有那么一点在乎，跟在一起了那么多年的曼凝比起来，也是微不足道的。明宴辰眸子闪了闪，将所有的情绪藏匿进眼底，“我如果想保护她，今天就不会带她过来。”

“那就好，省得我们担心明少突然反悔。”

“我可以把纪南湘交给你们。”

明宴辰锐利的眸子扫出去，“不过——她若是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车里的纪南湘陡然睁开了眼睛。她没有漏掉刚才他说的那句话。明明是一句听起来让人感动的话，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好笑。这话说的，仿佛她不是被推出去而是被营救的那个人一样。对面那群人个个面色严肃，他们知道明宴辰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这话也绝非威胁，而是给他们的警告。“要换人就赶紧换，你们的废话可真多。”

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纪南湘拉开车门径自走了过来。明宴辰脸色一变，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是说过让她在车里等着么？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纪南湘透过他的目光猜出了他的意思，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云淡风轻说道，“你都把我带来了，还藏着掖着做什么，早点交出去，你的未婚妻也好早点脱离险境。”

明宴辰冷冷盯了她很久，才又转头看向绑匪，“你们要的人出来了，我们要的呢？”

看到他果然带来了纪南湘，为首的男人才松了口气，“纪大小姐在仓库后面的一个小屋子里，放心，她毫发无损。”

说完，顿了顿又道：“明少，这样吧，你带着纪南湘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同时换人，如何？”

因为顾及着明宴辰的身份，所以他们说话的态度倒一直挺客气。纪南湘走到明宴辰身边，一直默默无声的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男人垂眸，瞥了她一眼，似是在作最后的犹豫。纪南湘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禁不住冷笑，反正最终的决定权在他手里，他何必用这样征求意见的目光看她？明宴辰见她无动于衷，收回视线转而望向纪震霆，淡然出声，“我去接曼凝。”

纪震霆点点头，“好。”

他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纪南湘，神情有些犹豫，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犹豫到最后也没说出口一个字。“纪震霆，二十六年前你给了我半条命，如今，我把整条命都还给你。”

纪南湘先转了身，背对着他淡淡开口，“今天过后，不管我是死是活，都跟你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她说的决绝且义无反顾，听得年过半百的男人心里一震。“南湘……”纪南湘却完全没了同他说话的欲望，拉了明宴辰一把，“走吧。”

两人走出去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还是没有回头，“你让我做的事我做到了，希望你答应我的也做到。”

他让她嫁给明宴辰，才会继续给哥哥治疗。如今，她已经成了明宴辰的合法妻子，还希望她的好父亲能遵守诺言。……这条路杂草丛生，而且狭窄无比，极为难走。一路上，明宴辰都紧紧握着她的手，却无论怎样都暖不了，她手掌的温度始终是冰凉一片。走到一半，纪南湘先出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她似笑非笑，“才刚结婚就被自己丈夫牵着手送上死路，恐怕世界上没有谁会比我更惨了吧。”

惨。真的非一半的惨。“纪南湘，”明宴辰听到这，沉下了脸，有些不悦，“你不会求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