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清晨时分没有任何客人,但红枫叶酒吧还是一大早就打开了门,为的是一些早起的兵工厂的兄弟有个闲聊喝茶的地方,甚至还可以为他们提供早餐。红枫叶酒吧并没有请任何服务员,除开杨一安排进来的丽姐之外,和尚就是负责经营这间酒吧的管理人员。以前总是他着手管理一切,甚至包括卫生等繁琐小事,但自从丽姐到了之后,很多小事情都不需要他再操心,丽姐绝对会办的妥妥当当,无形中让他轻松了不少。对于丽姐但凡是来酒吧的兄弟,任何人都不会有看不起或者调戏之心,这是杨一安排过来的人,除非不要命,否则谁敢胡乱说话。另外平时丽姐对来酒吧的兄弟也是关照的无微不至,做饭做菜,端茶递水,喝醉了还会奉上一碗解酒茶,感冒了有姜汤,贴心的像是亲姐姐一般,令兵工厂的兄弟们都十分尊重。不过由于今天开门实在太早,丽姐完成了一些清早的打扫工作之后便坐着与和尚闲聊,两人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之后对彼此都是比较熟悉,从开始的上下级关系变成了朋友,彼此之间无话不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的时候,突然有轻轻地敲门声音,和尚下意识地望去,发现一个半大的孩子站在酒吧门口,怯生生地问道:“请……请问,这里是红枫叶酒吧么?干……干爹在不在?”
和尚呆了呆,起身走了过去。小孩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毕竟和尚身材高大,即便是脸色和善,仍是有些怕人。“小朋友,这里的确是红枫叶酒吧。”
和尚蹲下身子,努力以自己最和善的笑脸和温柔的声音笑道:“不过你说的干爹是谁呢?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有你叫什么名字?要是我认识你的干爹的话,我会通知他的。”
丽姐凑了过来,上下打量小孩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小朋友,你还没有吃东西吧?这样吧!不管你的干爹在不在,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转身朝厨房去了。小孩穿着朴素异常,一件过时的成人夹克上有几处补丁,很多地方都沾上了污渍,下面是一条简单的粗布裤,同样是打满了补丁,雨后的污泥沾得到处都是,一双看不出原色的鞋子连鞋带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灾区儿童一样。见和尚如此和善,小孩心中惧意稍微减退,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我叫戚飞,我的干爹叫做杨一,是爸爸让我来找他的!”
听到杨一的名字,和尚脸色一整,连忙拉着戚飞进酒吧,笑道:“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打电话给你的干爹!”
杨一还在睡觉,朦朦胧胧地听到电话响起,立即将被子拉上捂住自己的脑袋,想要摆脱铃声的困扰,但铃声像是阴魂不散一般一直不停地在他的耳边聒噪,最终还是让他屈服,接通电话道:“不管你是谁,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后果自负。”
电话那边和尚干笑了一下,道:“司令别生气,这么早时间我原本是不敢打扰你的,但无奈酒吧里来了一个相当重要的客人。”
杨一不耐烦地道:“少卖关子,直接说主题,否则我安排你去扫酒吧的厕所!”
和尚一直都是酒吧的管理员,相当于经理的位置,平时根本没什么大事,每日的工作也只是陪来酒吧的兄弟们喝喝酒,打打桌球,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要是真的被安排去扫厕所的话,那些逍遥日子将会永远跟他说拜拜了。当下立即陪笑道:“司令,你是不是有个干儿子叫做戚飞?他来酒吧找你了!”
杨一愕然道:“干儿子?我哪里来的干儿子?”
绕头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干儿子,但随即又想起对方的姓,立即又道:“等一下,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戚飞,怎么了?”
和尚听到杨一语气有些紧张,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心忖道:“莫非这个小家伙是司令的私生子?”
想到这里他伸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暗骂道:“想些什么呢!司令私生活检点,断然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姓戚么?”
杨一眯起眼睛,印象中他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姓戚。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原本经济条件就相当差的戚老头曾经多次资助他的生活费,虽然数目都不大,但对当时的杨一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的帮助了。那时候杨一的母亲还未离世,他不敢将自己辍学的时候告诉家里,就连去到宜南的车费也是戚老头资助的,这天大的恩情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还上。他也曾让人送钱回去给戚老头,但没想到被对方言辞拒绝,除了钱分文不动地带回来之外,另外还带回来一句话:“我之前帮你是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并不求任何回报。”
而现在这么一个朴实正直的人居然让自己的儿子来找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当下杨一飞快点起身穿衣裤,一边对电话那边的和尚道:“让这个孩子等着我,我马上赶过去!”
下楼跨上许久没有骑的Y2K,风风火火地赶往红枫叶酒吧。跨入酒吧内,正好看到戚飞在和尚和丽姐的陪同下吃东西,由于早上丽姐还没有出去买菜,因此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只有煮面给戚飞吃,最多也是加入了两个鸡蛋。而就是这么简单的鸡蛋面,戚飞也是吃的津津有味,看到他面前那么大一碗都吃完了,剩下的汤水也是喝得干干净净,丽姐柔声道:“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煮!”
戚飞从未坐过真皮沙发,深怕自己的脏衣服裤子将沙发弄脏,看起来像是坐着,实际上只有小半边屁股挂在沙发的边缘上,坐姿有些不太自然。听到动静,丽姐扭头看到杨一,连忙起身道:“领导,您来了!”
杨一摆了摆手,走到戚飞的身边,后者刚好喝完最后一碗汤,看到杨一后先是呆了呆,随即怯生生地问道:“你……你就是杨一么?”
点了支天秀,杨一笑道:“你是戚老头的儿子?眉目之间倒是的确有几分像。没错,我就是杨一,你父亲身体如何?那么多年没见了,我还打算今天过年期间去看看他呢!”
听到杨一提及自己的父亲,戚飞像是木雕一样呆住,眼眶逐渐红了起来,接着突然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杨一面前,弯腰下拜,准备给杨一磕头。杨一立即伸手扶起戚飞,皱眉道:“说说看,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父亲还好么?”
戚飞的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泣不成声地道:“我爸爸……我爸爸走了!”
“什么?”
杨一瞳孔收缩,声音变得低沉:“什么原因?”
印象中戚老头虽然生活环境艰苦,但身子一直都还算是硬朗,应该不会是得病走的,那既然排除了这个原因,剩下的自然是人为的了。“村里的张磊,就是那个杀猪的打死了我爸爸!”
戚飞几乎将牙齿都咬碎了,无奈他年纪尚小,身体单薄,否则恐怕要直接找张磊拼命去了。心里对张磊的滔天恨意从双眼中透出来,令旁边的丽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很好!看样子张磊还没有记住上次的教训!”
杨一丢掉烟头,想起自己十多岁离家前曾经教训过缺斤少两的张磊,并斩断了他一根手指作为惩戒,没想到自己多年没有回去,倒是让张磊忘记此事了。“你父亲临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杨一吸了口气,脸上森冷的表情换做了柔和线条。人已经死了,自己总是要做点什么的,否则怎么对得起戚老头对自己的恩情和信任。戚飞擦了擦眼泪道:“他说让我立即来找你,说让我认你做干爹!还说你会妥善处理此事。”
旁边的和尚冷声道:“司令,我立即去通知兄弟们!”
他为人精明能干,自然清楚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去吧!要他们放下手头一切事情,准备明天就出发!”
杨一点头道:“另外丽姐麻烦你立即准备一只公鸡和香烛。”
和尚闻言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下戚飞,要知道这是非常传统古旧的仪式,而且十分隆重。他在兵工厂多年,这样的仪式只看到过一次,那就是二龙、三炮、四妮和燕子他们拜杨一为兄长。丽姐虽然不知道杨一要做什么,不过只要是杨一吩咐的事情,她自然会立即去办妥,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便从附近的市场上买回来了一只大公鸡和香烛,并按照杨一的要求,将大公鸡放血处理,摆上血碗,点燃香烛。杨一端坐在正前方香烛后的藤椅上,望着戚飞严肃道:“此事我一定会管,但跟你认不认我做干爹没有任何关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如果你真的认了我做干爹,那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一切都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戚飞丝毫没有任何犹豫,走上前去接过丽姐递来的血碗喝了一口,再跪下前进到杨一面前,恭恭敬敬地将血碗递给杨一。杨一接过血碗也喝了一口,大大方方地受了戚飞的三个响头,最后放下血碗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杨一的儿子,你父亲的事情我会全权处理,事情之后你要去学校学知识,至于其他事情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戚飞恭恭敬敬地再磕头道:“一切都听干爹的!”
杨一起身摸出天秀点了一支,吐出烟圈后笑道:“明天我们就回去祭拜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