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是一个落魄但是却很干净的家。客厅中间的位置上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是还没有做完的手工活。林知命走到客厅，往四周看去。周围墙壁上挂着一些奖状，以及一些小朋友画的画。“叔叔，喝水。”

叫做赵婉儿的小脑袋递给了林知命一个瓷碗，碗里头已经倒上了水。“谢谢。”

林知命笑了笑，伸手接过水，然后摸了摸赵婉儿的脑袋说道，“宝贝真乖。”

赵婉儿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桌子边，爬上了椅子，然后趴在桌子上画画。林知命将碗里的水喝完，然后放到一旁，起身走到赵婉儿的身边。赵婉儿正在画两个人，一个是小女生，还有一个是长头发的女人。很显然，这两个人一个是她，还有一个是她妈妈。“你怎么不画你爸爸呢？”

林知命问道。赵婉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继续在纸上涂鸦。林知命忽然发现，赵婉儿脖颈的位置似乎有一些淤青。林知命伸出手去，拉住赵婉儿的衣领往后稍微拉了一下，清楚的看到，赵婉儿的后背上有更多的淤青。林知命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爸爸经常打你么？”

赵婉儿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说道，“没有。”

林知命叹了口气，走到旁边将风扇打开。这房间不怎么通风，着实是有点热。赵婉儿看了一眼林知命，说道，“妈妈不让开风扇，说吹风扇不好。”

“那你不热啊？”

林知命问道。“热。”

赵婉儿点了点头。“热就吹风扇，又不是空调，吹点风扇没事的。”

林知命说道。赵婉儿抬着头，看着脑袋上旋转的风扇，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赵婉儿起身走到林知命身边，伸手将风扇的开关关掉。“不吹了？”

林知命问道。“嗯。”

赵婉儿点了点头。“你爸昨天晚上有在家么?”林知命问道。“嗯。”

“他跟你妈妈说过什么话么？”

林知命问道。赵婉儿摇了摇头，走到桌子边，爬上椅子，继续趴在桌子上画画。林知命看了一下手表，走到一旁坐下。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你吃饭了么？”

林知命问道。赵婉儿摇了摇头。林知命起身走进了厨房。他的厨艺不怎么样，但是煮泡面还是会的，厨房里还有大半箱的泡面，这对于林知命而言，无疑是一个展示他厨艺的时候。林知命煮了一晚泡面，还加了一个荷包蛋。他端着泡面走到赵婉儿的身边，将泡面放在桌子上说道，“先吃饭吧。”

赵婉儿看了一眼泡面，又看了一下林知命，说道，“我要等妈妈回来吃。”

“你妈妈暂时不会回来。”

林知命说道。赵婉儿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妈妈，死了么？”

“你知道什么是死么？”

林知命问道。“不知道。”

赵婉儿摇了摇头，对于五岁才读大班的她来说，死，还是一个很缥缈的词。“那你怎么说她死了？”

林知命问道。“因为昨天晚上爸爸一直问妈妈，说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我们家的生活就更好了。”

赵婉儿说道。听到这话，林知命沉默了。“妈妈还说，如果你真的要我去死，那我明天就去死，我会给你跟宝宝留下一大笔钱。”

赵婉儿又说道。林知命还是沉默，只是觉得，内心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想去杀掉一个人了。“叔叔，死，到底是什么啊？”

赵婉儿疑惑的问道。“死…”林知命看着赵婉儿，想用电视里的一些说辞解释一下，比如说什么去遥远的地方工作之类的，但是，当他看到赵婉儿的双眼的时候，林知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死，就是身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是你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她也再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

林知命说道。赵婉儿惊讶的看着林知命。几秒钟后，赵婉儿的眼里出现了泪水。“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么？”

赵婉儿问道。“是的，永远，一辈子，不可能再见到她，她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你妈妈这样一个人，没有了。”

林知命点头道。“哦…”赵婉儿轻哦了一声，过了几秒后，她说道，“那…我死了也能去妈妈去的那个地方么？”

林知命愣了一下，说道，“或许可以吧。”

赵婉儿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亮了起来。“那我要怎么才能死？”

赵婉儿激动的问道。“死是很痛苦的事情，在死之前，你需要承受非常非常大的痛苦，非常疼的！”

林知命说道。“我不怕的，爸爸每次打我都很疼，但是我不怕，我连哭都不会哭呢！”

赵婉儿得意的说道。林知命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了摸赵婉儿的脑袋，说道，“叔叔刚才是骗你的，就算你死了，你也见不到你的妈妈，不仅如此，你还见不到你的爸爸，见不到你的小伙伴们，你谁都见不到。”

赵婉儿皱着眉头，看着林知命说道，“见不到爸爸没事的，见不到小伙伴也没事，因为大家都说我脏，不喜欢跟我玩，我只想见我妈妈。”

“见不到了。”

林知命摇头道。“那我死了就能见到。”

赵婉儿说道。“你不会死的。”

林知命说道。“为什么？”

赵婉儿问道。“因为你还年轻，你这么小是不会死的。”

林知命说道。“那我怎么才能死啊？”

赵婉儿问道。“等你长大了，长得很大很大，你就会死了。”

林知命说道。“那还要好久！”

赵婉儿嘟着嘴，委屈的说道。“是的，还要很久，要想长大，你就得吃饭，赶紧把这面吃了。”

林知命说道。“哦！”

赵婉儿点了点头，觉得林知命话说的有点道理，于是她拿起了筷子，吃起了林知命做 的面。赵婉儿吃的很认真，也很快。这个年纪的许多小孩尚处于被家长追着喂饭的阶段，但是赵婉儿自己吃饭却吃的很好，而且她竟然还懂得一只手要扶着碗，这可是很多大人都不见得有的习惯。林知命一直记得小时候自己的父亲跟他说过的话，吃饭要扶着碗，这叫做抓稳饭碗。一大碗的面条赵婉儿很快就吃完了，之后，赵婉儿拿着碗筷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进了厨房。她的个子很矮，根本够不到灶台，不过这难不住她，她搬过一张椅子放在灶台下，然后踩在了椅子上，一双小手打开水龙头，认真的将碗筷都给清洗干净。“你会洗碗啊？”

林知命问道。“嗯。”

赵婉儿点了点头，说道，“我可是妈妈的小帮手。”

“真厉害！”

林知命笑着夸赞道。洗好碗筷之后，赵婉儿将碗筷分别放好，而后还拿了一张抹布去把桌子给擦了一下。林知命看着赵婉儿，觉得这个姑娘根本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很多十五岁的小孩甚至都没有她这样的动手能力。做完这些，赵婉儿又爬到了椅子上，趴在桌子上画画。似乎画画已经成为了她唯一的爱好。“你不看电视么？”

林知命问道。对于小孩儿来说，电视绝对是最有吸引力的。“不爱看。”

赵婉儿摇了摇头。“还有不爱看电视的小孩？我不信！”

林知命嘀咕着，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电视上正在播放着熊出没，这是许多小孩最喜欢看的一部动画片。林知命有些恶趣味的将声音调大了一点。赵婉儿看了一下电视，之后皱眉看向林知命说道，“叔叔，你电视太大声了，吵到我了。”

“你还真不看啊！”

林知命有些尴尬的关掉了电视。赵婉儿低头画画，一句话都不说。就在这时，赵婉儿忽然将她在桌子上的笔纸都给收拾了起来。“怎么了？”

林知命问道。“爸爸回来了，叔叔，你可别惹爸爸生气哦，他会打人的！”

赵婉儿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然后将门关上。赵大龙回来了？林知命愣住了，此时的他可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啊，他的听力远超过一般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而言，十米外的脚步声他都能听得清楚。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传入了林知命的耳朵里。听到这脚步声，林知命眉头皱了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显是朝着这个房间来的。林知命看向赵婉儿的房间。很显然，赵婉儿比自己更早的听到了脚步声，而且，她还能根据脚步声判断脚步声的主人是谁！这样的能力绝不可能是后天训练的，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天赋！！赵婉儿拥有着惊人的听力天赋！林知命瞳孔微微一缩…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脸醉意，满身酒气的赵大龙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赵大龙的样子，应该是在外面喝了顿大酒。林知命坐在客厅，赵大龙刚开始并没有察觉，一直到赵大龙走进客厅，他才看到林知命。“小林！你特么怎么会在我家！”

赵大龙皱眉看着林知命。“我…是来送你去陪你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