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忍不住笑了,一天的阴郁也散了。 他腾出手一边点烟一边翻动着聊天记录,深秋夜的风萧瑟,轻轻拍着窗,白色窗帘飘扬着,许愿已经睡下了,贺礼把女生自言自语从头看了个遍,身周烟雾萦绕。 后来,贺礼发现手机里视频,是那天在山头半个多月前的事了,画面里的女生被山野的风吹的眯着眼,纤瘦的身上白色衣衫,和乱飞的发丝她看上去恬静美好。 “阿礼。”
她抬手把发丝别在耳后,“第一次看日出,我没叫醒你……我知道你很累。”
女生停顿了一下,笑得好看:“不过没关系,我给你录下来了,你一定要看,因为日出不仅美,它还是新生的希望,但阿礼发出的光将比日光还耀眼。”
视频定格在女生温柔的脸上,贺礼吸了一口烟,蓦地笑了,眼眶热热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日出的视频将近一个小时,耳边全是风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边的色彩渐渐深了,手指间的烟燃烬,视频快结束,来了一通电话。 贺礼皱了一下眉头,起身走到窗边,梅露抿了一口红酒,含着笑意:“恭喜啊,你要有个弟弟了。”
贺礼轻笑了一声:“嗯。”
梅露诧异贺礼的平静,挑眉:“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
梅露:“贺治华小老婆比你没大多少吧?”
“嗯。”
“上回我又看到她了,和一个男人在一块,你说这孩子是贺治华的还是别的男人的?”
贺礼笑了,垂眸把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谁知道呢。”
“你不在乎?”
梅露问,“你不恨贺治华吗?”
“以前恨。”
贺礼笑了笑,目光落在某处,无声的扯着唇角笑。 出狱那年十九岁,他穿着进去时的衣服,拎着一个藏蓝色的手提包,抬眼就看到贺治华从一辆黑色保时捷下来,身边跟着谭雅玲,两个人打扮的得体又端庄。 他嗤笑了一声,觉得讽刺,那时候他简直恨透了这两个人,恨不得他们死。 梅露低头,把烟放进嘴里:“现在呢?”
“谈不上了,不痛不痒。”
贺礼想到女生为他录下来的日出,视频上她挽起头发的模样,弯了弯唇角,“恨一个人多累啊,好好活着多好,每天的日出多好看。”
十月十六号,贺礼开始的第一场巡回演唱会第一站在嘉山体育馆这边,女生宿舍熬着大夜等票开售,一秒多一万多的票就抢空。 赵宁微一边敷面膜,一边熬夜,掐着点也没抢到票,抱怨了一声,揭下面膜,洗了脸爬上了床。 演唱会那天傍晚,许愿刚回到宿舍,三女生都在,周绮踩着高跟鞋从外面回来,捋着头发,把四张演唱会的票放在了桌上。 那天晚上,体育场人万人空巷,女生像疯了一样,举着应援灯牌,穿着应援色,叫喊着贺礼的名字。 那天室外的吹着微风,带着凉意,掠过许愿吹向他,他坐在聚光灯下,穿着一件他平时怎么都不会穿的白衬衫,握着话筒笑着和粉丝说话。 粉丝大声叫着他名字,说永远支持阿礼,说永远都是阿礼的荔枝。 他低头笑了,很少见到他那么笑,忽然扬起的嘴角和往日的他不太一样,那一刻他他是闪耀的。 他把拿着话筒的手放在左心口,深深朝着粉丝鞠了一躬,然后献上第一首歌。 高潮部分引起粉丝大合唱,许愿呆呆的看着贺礼,身处在人山人海,粉丝晃动着应援牌跟着唱。 上辈子看过无数次贺礼的演唱会,但是没有哪一次像这样的,许愿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许愿?”
唐潇转头,留意到女生异样,“怎么哭了?”
“啊?”
许愿回神,笑着摇头,“好像是什么进眼睛了。”
“我还以为你看个演唱会,看哭了。”
许愿冲着她傻笑:“哪有那么夸张。”
粉丝的热情高涨,一声呐喊唐潇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贺礼身上。 那首歌唱完,他抬眸,隔着人潮找到一个人太难,可他和许愿四目相对,没由来的愉悦了,心头也开始悸动了,他把话筒从支架上拿下来,目光落在女生身上,笑着说:“这首歌叫《许愿》,许愿我们要好好的。”
没人注意他目光落点,也没人知道这句话的真正的含义。 许愿笑了,像个疯狂的粉丝跟着合唱,她把手放在嘴边,朝着台上喊:“阿礼,荔枝爱你!我爱你!”
贺礼唱着唱着,忽然一笑,伸手冲着许愿方向比了一个心,粉丝顿时更加热情。 那天回来后,宿舍里四个女生都喊哑,宿舍里经常是四个人面面相觑,说话都一个样的沙哑,都笑得前仰后合。 大概也是那天情绪波动太频繁,许愿调整了两天才恢复到以前学习状态,她主修法学,辅修心理学,每天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教室里,就是在自修室。 这天许愿刚从自修室里出来就接到戚梦的电话,女生语气听着好像不错。 “干嘛呢?有没有想我?”
“不想。”
许愿叹气,“你现在哪还用我想啊,我才不要自作多情。”
“你是不是吃醋了?要不,我把你哥甩了,咱们过。”
许愿望着深秋的夜,宿舍门口有男女腻在一起难舍难分,她笑:“别了吧,求你对我断了这念想,咱俩真的不合适。”
“去你的。”
戚梦忍不住笑骂,然后又严肃了起来,“问你一个正经事。”
“你说。”
“你哥,他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啊?他昨天又过来云南看我了,来回跑好辛苦,我想送他一点什么。”
“啧,这就心疼上了?”
戚梦:“快说。”
“我哥除了手术刀大概最喜欢你了。”
“不和你说了,再见。”
戚梦挂断了电话,盯着看,她知道许愿从来都不是这种爱开玩笑的性格。 她才意识到,现在许愿在扮演她的角色。 小些时候,总有小朋友抢走许愿的助听器,她离开了助听器就不太会说话了,她又气又恼追着那些坏小孩,嘴里特别困难的说“还给我”。 她很孤独,总是一个人默默蹲在一旁玩着沙石,那个时候她走过去蹲在小女孩身边,和她做朋友,带她玩,逗她开心。 现在,似乎她才是那个孤独的小女孩。 戚梦拿着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