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四十五分，铁公爵号战舰进入海峡入口。此时，德国舰队和英国拦截舰队已经深入海峡十公里了，铁公爵号上来时，看到的是混成一团的英国和德国舰队。英国战舰因为巴勒姆号战列舰航速降低而减速，实际上也是英国战舰再深入的话，就无法再脱离海峡了。就像一个广口瓶，在瓶口的位置双方还能挪动，进入海峡后，能移动的空间就变得很小很小。“杰利科将军，对于这种情况，皇家海军有过预案……或者经验吗？”
许孙明看着混成一团的舰群倒吸一口凉气。德国和英国的战舰已经挤成一团，距离远的还有和五六千米，距离近的只有三两千米，海峡内到处都是火光。这种程度的混战，所以大型战舰都能保证自己的主炮能击穿对方的装甲。小型战舰也能凭借鱼雷发起攻击，在四公里左右的距离上，大部分国家的鱼雷都能发挥最大航速。这样混乱的局势，编队已经毫无意义，拼的就是谁射速快，数量多。至于防御，这个距离上，305毫米炮也能击穿450毫米以上的装甲，那些十一到十三英寸厚的装甲防御已经没有意义了。许孙明不由得感慨不虚此行，他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经验是有的，不过有些古老，大概是在特拉法尔加海战才会有这样的乱战。”
杰利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甚至开了个玩笑。“一百年前？那时候的火炮远比不过现在。”
许孙明震撼的摇了摇头。震撼的不是特拉法尔加海战，而是远处升起的一个火球，这代表着一艘战舰殉爆，而且应该是大型战舰的弹药库。“那么，将军阁下，现在您和您的军队打算怎么办？开炮吗？还是冲上去？”
许孙明看向杰利科。海峡内部，英国军舰的数量处于绝对下风，算上舰载鱼雷艇总计也就二三十来艘，目前只能说在苦苦支撑。“少了一艘，巴勒姆号不见了……”杰利科摇了摇头，放下了望远镜。在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了五艘英国海军的大型战舰，另一艘……“杰利科将军，驱逐舰发现两条德国驱逐舰，正拖曳着一艘德国战列舰在向东南海岸靠近，通过舰型比对，是德国国王级战舰。”
舰队参谋跑了过来。“在东南方向？有多远？”
杰利科问了一句。“十二英里左右。”
“让乔治五世国王号和征服者号去解决它。”
这两艘船目前位于松散的编队右侧，虽然不是同一级战舰，但是这时候就不讲究这些了。“全舰队追上去抵近射击，注意不要误伤，发报给女王号，询问巴勒姆号是否沉没。”
杰利科想了半天，没有直接开炮。现在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在不断的运动中，远距离炮击自己是安全了，但是只有上帝才知道打出去的炮弹会命中谁。毕竟炮弹在空中飞行的时间就要几十秒，打的好不如接的好。于是，英国主力战舰集群二十来艘战列舰加入了战斗，加上大批辅助军舰，英国参战战舰已经超过一百艘，超过了德国战舰的数量，在数量上重新取得优势。杰利科这一加入，直接改变了整个战场态势，德国舰队腹背受敌之下，开始无所顾忌的冲击英国战舰，好像是准备使用撞击战术。这当然没有成功，不是因为德国战舰慢，而是因为德国军舰没有安装撞角。不过驱逐舰开始疯狂倒是真的，发出讯号后不在顾及友军的军舰，直接对着女王级战舰来了一波天女散花。整个海峡内充斥着方向朝向四面八方的鱼雷，不管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都小心翼翼的进行着机动，连贴脸炮战都停下了。可惜，鱼雷太过于密集无序，最惨的是女王级五号舰马来亚号，三分钟内左右舷连续吃了九枚鱼雷，水下被打成了筛子，出现上千个平方的破口。如此大量的进水，仅仅十分钟不到，马来亚号的甲板就已经没入水中，并且正在加快下沉。不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德国凯撒级战列舰凯撒号在此之前已经中了三发381毫米炮弹，舰艏变形，舰体内部发生火灾，根本没有来得及避让。连续两发德军自己的鱼雷命中了凯撒号，其中一发在舯部炮塔弹药库的位置爆炸，炸开的弹药库与上层的物理隔绝。凯撒号上的损管专注于灭火，而火灾已经蔓延到了舰体舯部，失去了甲板隔绝，火灾蔓延进弹药库，进而引燃了弹药库中的弹药，产生殉爆。殉爆加剧了火灾，然后是接连不断的副炮弹药库殉爆，如果不是其余弹药库注水及时，整艘船会直接爆炸。即便如此，凯撒号还是被烧的不成样子，失去了价值，舰长不得已下令弃舰。十二点二十分，乱战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迎来了分离，德国舰队大部通过了女王级战舰的封锁，向着海峡深处驶去。杰利科原本想追击，但是德国驱逐舰和巡洋舰上的鱼雷一直威胁着航道，为了掩护主力撤退不惜发起自杀式鱼雷攻击，挡住了他们追击。杰利科只能远远的组织炮击，虽然取得了一些命中，但是并没有留下新的战果。这一战，英国人损失四艘巡洋舰，七艘驱逐舰，以及四艘装甲巡洋舰，四艘战列舰——全是女王级，女王级战舰只有开局便受伤的勇士号和伊丽莎白女王号幸存。沉没的四艘，巴勒姆号最后时刻冲滩，座沉海底，这也是杰利科为什么没发现的原因。剩下三艘沉入了冰冷的海水当中。另外，跟着杰利科前来支援的战舰有十艘受伤，三艘被鱼雷攻击到，受了重伤。而德国人方面，损失了十九艘驱逐舰，八艘巡洋舰，一艘装甲巡洋舰，沉没三艘战列舰。是的，只沉没了三艘，其中包括大选帝侯号战列舰，另外两艘战舰则是凯撒级战舰，德国人的战列舰生存能力出奇的好。德国人额外还损失了三艘战列巡洋舰，虽然英国人已经不把战列巡洋舰当做主力舰使用了，但是德国人还在用，这种损失无疑是令人心疼的。而且，德国其余舰艇大半也身受重伤，不少战舰要进船坞维修个半年才能再次出港。不过虽然在损失数量上德国人一马当先，但是在损失吨位上，双方都差不多。英国人船大，装甲巡洋舰都是一万多吨的，加上女王级的损失，总计沉没吨位在二十万吨上下。德国人数量虽然沉的多，但是主要是驱逐舰这种小船，十九艘加起来还不到两万吨，总计也是二十万吨出头。战术上说，这种古老的混战战术虽然很土，很没技术含量，但是在力量差距悬殊的情况下，莱因哈特没得选。而且乱战确实给德国人争取到了逃离的机会，即便损失了出任务舰队近三分之一的战舰吨位，也换来了保存舰队主力逃离。虽然逃出去的船也都破破烂烂的。从战斗经过来看，莱因哈特已经做到了最好，这个战果也还可以。不过如果从其他任何角度来看，德国舰队都是失败的，战略上，德国舰队实力受损程度超过了英国舰队，没能达成最初目标——削弱英国皇家海军实力。也不能说没削弱，只是对于德国削弱的更狠罢了。战术上看，德国损失了大量军舰并首先退出战场，那些沉没军舰上的水兵和那些重伤其实没沉的军舰都成为了英国人的俘虏。也许德国人还有钢铁去建造军舰，但是确实没有足够的资源用来培养足够多的成熟水兵了，这在战略上也相当不利。英国赢了，但是也是惨胜，这不是英国想象中的那种战列线对决，近距离战斗中，英国海军重视火力航速，轻视防御的缺点被无限放大。不是装甲防御能力，而是整体结构强度，英国人为了减轻结构重量，在水密舱等结构上大幅改动，降低了军舰整体结构强度。战斗中，面对来自水下的伤害，战舰显得尤为脆弱。例如剩下的勇士号和伊丽莎白女王号，分别吃了两颗和三颗鱼雷，现在处于半沉没状态，勇士号的整个舰艏都沉入水中去了。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关闭了舰体内部水密门，让合格舱室成为独立的浮力储备，他们也早就沉了。海峡入口处，杰利科看着一片狼藉的海面，不少地方还燃烧着火焰，英国战舰正在打捞落水者。英国人就给一杯热咖啡和一张毯子和干净衣服，送进医院，德国人就粗暴的多，不过英国皇家海军一直以绅士自居，还留着最后的体面，没有杀人。只是给了一张毛巾，以及去医院的时候排在后面。没有干衣服，在甲板上吹了冷风，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两天里，70%的德国人都发了高烧，还得浪费英国人的钱给他们治疗，何必呢？“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动笔。”
许孙明拿着笔记本，坐在铁公爵号的炮塔上，想着如何记录这次战斗。这个记录是要上报的，给上面的人看还好，但是很可能还会作为素材放进海军学院，甚至教材战例中。写的不好，可就丢脸了。但是英国人和德国人这种打发，想要写的好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