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门外二房陆全夫妻和陆福夫妻,也全都一脸懵逼。刚才,他们错过了什么吗?没有吧?他们一直在门口看着,看着周大夫给大嫂号脉,然后就……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周大夫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将棉布长衫的扣子系好,一甩袖子,昂首挺立地朝着门口方向走去!在他即将跨出门槛时,临了又回头说了一句:“我之前开的那些药单子,就先不要吃了,陆嫂子如今的身子,已经无需吃那些东西了,嗯,就这样吧,我明天再来。”
话落,他扬长而去。出了门口,还朝着陆全夫妻和陆福夫妻,微微颔首,特意打了个招呼。完后走到院门口,又朝着老爷子和老太太深施一礼。这才哼着不知名的鼓曲小调,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陆家。所有人全程望着他离开,等回过神来,依旧是面面相觑。陆全干脆朝着屋子探出个头,一脸神神秘秘地地看向大哥问道:“大哥,刚才咋地了?周大夫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陆明挠了挠头,没说话,反而看了眼五个儿子还有宝贝女儿,惊诧地问道:“刚才咋地了?”
可除了陆娇娇,五个儿子全都摇摇头,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院子里,倏然传来老太太咋呼地喊声:“全儿,全儿啊,刚才那是周大夫吗?”
陆全闻声,站直了身体,扬声回道:“是,娘,咋地了?”
老太太顿时哆哆嗦嗦,连牙床子都颤抖,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刚才是向我和你爹鞠躬了?”
没等陆全回答,老三陆福转过头,一副吊儿郎当地笑道:“娘,刚才周大夫给您行大礼了呢。”
“哎呦喂,我滴个天爷,周大夫给我和你爹行礼干啥呀?他不会是咒我和你爹呢吧?他是不是看出啥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陆全陆福两兄弟听到老娘的话,一时间全都闭口不答。这话让他们咋接?吕荷花更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婆婆,一天到晚心眼小的跟针似得,越是什么不好,就越是往自己身上揽。说别人咒她,这老太太一天到晚咒自己八百回都死不了!不过,她刚才听周大夫话里的意思,大嫂又死不了了?想到这,吕荷花脸一沉,也没去管丈夫,转身扭着肥臀走开了。哼,既然死不了,那以后有的斗了!陆福瞧着也没什么意思,转身趿拉着草鞋,准备回屋了。而三儿媳方月禾看到丈夫走了,对着二伯哥行了个礼,转身低垂着头,匆匆地去追丈夫。陆全望着老三两口子,不由目光沉了沉。老三这混账东西!最近家里都忙着秋收,他可倒好,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也不去地里干活,肯定又躲到哪个寡妇土炕子上窝着了。现在忙完了秋收,他倒是冒出来了!哼,等他腾出功夫来,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念头刚落,他转头看向屋内,扬声说道:“大哥,大嫂,我就先回屋了,至于分家的事,娇娇这不也找回来了吗?这事就揭过去吧,你们早点休息。”
话落,他不等屋子里回答,转身就离开了。陆明听着老二的话,脸立刻沉下来。要不是他媳妇儿身子不舒服,分家这事儿今天就能敲定!严秀蓉见丈夫脸色不好看,不由缓缓起身,用手臂撑着想靠在泥墙上。陆明见状,上前扶着她,又给她后背塞了块枕头。等严秀蓉靠好了,才脸色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二叔这是要和稀泥啊。”
陆明看了眼妻子,给她掖了掖棉被,嘴上冷哼道:“你别搭理他,这次的稀泥,他和不了。”
严秀蓉睨了眼丈夫,却没说话,看向五个儿子和宝贝女儿,淡淡笑道:“是娘不好,又吓到你们了。”
五兄弟纷纷摇摇头,而陆娇娇在大哥怀里挣扎着想去娘的身边。陆大鑫见娘已经醒了,便将妹妹放下,任由她跑到土炕沿。“娘……”陆娇娇靠近娘,嘟着小嘴,似是委屈地呢喃了一句。此刻,她不能明着问,怕娘会生疑。毕竟,知女莫若母。这傻囡囡以前什么样,突然间会关心人了,那不是假的有点太明显了吗?严秀蓉望着近在眼前的女儿,顿时喉头哽咽,眼眶湿润,抬起手轻抚着女儿肥嘟嘟的脸颊,心安了不少。她十月怀胎,拼了命生下的女儿,竟差一点就让人卖了,她能不难受吗?在得知陆娇娇跑出家门的那一刻,只有天知道,她那时的心,几乎要被撕碎了。女儿又不认路,这一跑还不知道跑到哪去,万一跑到山上,遇到猛兽可怎么办?万幸,女儿平安无虞。“娇娇,娘的娇娇,以后,娘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再也不会给别人算计你的机会。”
她轻声低语着,那双温婉的眼眸,流淌着浓浓的母爱,就那么慈爱地凝望着陆娇娇。陆娇娇歪着小脑袋,眨巴着又圆又明亮的大眼睛,好似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可实际上,她却很纳闷!为什么再次靠近娘,胸口先前滚烫的位置,又不烫了?非但不烫了,一丁点反应也没有。她本来想着靠近娘,将娘印堂最后一丝黑雾吸走,这样娘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现在又没反应了,让她一头雾水。严秀蓉深情凝望着女儿,许久,才看向五个儿子,嘴角地笑容渐渐消失。“日后,我不论你们去做什么,总要留一个守在娇娇,听到了吗?”
五个儿子听着娘突然变严肃的语气,立刻重重地点点头。陆大鑫看了眼四个弟弟,又看向娘保证道:“娘,您放心,我会盯着他们的!”
陆大焱也点点头,迎合着大哥的话,看向娘说道:“娘,以后我们兄弟五人,一定会保护好妹妹,再不让这种事发生了!”
严秀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回去收拾收拾睡觉吧,跟着折腾到现在也的乏了,至于娇娇,今天就留在我身边了。”
她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若不在身边看着她,她如何能放心?“是,娘。”
五兄弟齐齐应声,又看向陆明。“爹,那我们先去休息了。”
陆明点点头,五兄弟转身离开,回了隔壁屋子。严秀蓉这才看向丈夫,淡声说道:“你先带着娇娇去洗漱吧。”
陆明点点头,随手从土炕边拿了一块床单子,将女儿裹起来,又顺手拿起门口的破木盆,抱着她去了厨房。彼时,老爷子和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了正屋,早早的熄灭烛火入睡了。厨房灶台的大铁锅里,还有先前让两个儿子去烧的热水。而这口大铁锅,算是陆家唯一最值钱的东西了。陆明拿着舀子舀了一勺热水,先给女儿抹了把脸,又给她洗了洗小脚,怕她着凉,赶忙用床单子将她裹起来。这一通熟稔的操作,看的陆娇娇一阵错愕,同时又觉得心里暖呼呼的。没想到,这农村的糙汉子,对女儿照顾的竟这么细致入微!想到她以后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突然间就觉得没那么忧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