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三里之外就闻到了这股香味儿，如何也没想到，这股香味儿竟然是从自己家传出来的。周长兴钻到厨房，就见火上在蹲着什么，江莲正切着土豆。见周长兴进来，江莲眼睛完成月牙状，“老二，回来了？”

“你大哥呢？”

周长兴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大火上驾着的锅上移开，吞口口水才说：“大哥在后面呢，马上回来。”

“大嫂，你在炖什么啊，这么香。”

江莲笑眯眯地说：“这是鸡汤。”

“特意杀了一只鸡，今天给大家好好补一补。”

周长兴蹙眉，狐疑地看着江莲。若不是江莲正切菜往鸡汤里放，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在这个家里，最抠门的就是江莲。平日里剩下两天的菜，只要味儿不是特别大，她都会吃掉。就连每次煮米，有米洒在外面的话，她也会一粒一粒地捡起来放到米锅里。上次她能带鸡鸭鱼回来，是因为有钱。现在她可没什么钱了，怎么舍得拿出一只鸡来炖？正在周长兴感觉古怪时，周长贵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江莲立马用围裙擦了擦手，正要走上前与周长贵聊几句。谁知刚对上视线，周长贵就板着脸移开目光。江莲跟棍子似的杵在原地，刚刚在脸上绽开的笑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她蜷着手心，心中很不是滋味。周长兴瞟了瞟周长贵又看了看江莲，他抿唇颇为尴尬地笑笑，然后一溜烟地跑了。江莲看着两人的背影，悄悄抹泪。她继续切菜，没过片刻，赵春娇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我帮你吧。”

江莲眼睛红红地望着赵春娇，赵春娇轻拍她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一家几口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别看周添喜小，她也有自己的小凳子，那个快要只能放下她的小凳子。江莲把鸡汤放在桌子上，满怀歉意地说：“这是我为了表达我的歉意，特意炖的鸡汤。”

周长贵始终绷着脸，脸色沉郁，一言不发地也不知在想什么。江莲舔了舔嘴唇，搅着手指，低声说：“我不该偷偷把小妹卖给县太爷。”

“这事儿的确是我不对，我现在已经深刻地反省了。”

她竖起三根手指，对着天发誓，“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她掷地有声地说，看起来很有诚意。周长贵冷嗤一声，“漂亮话谁不会说？”

江莲知道周长贵还不信，试探性地问：“那我亲自向小妹道歉吧。”

“我今日炖鸡汤也是想让小妹喝。”

啪地一声，周长贵刚拿起筷子又重重地放下。江莲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不安地看着周长贵，心咚咚地好似要从逼仄的胸腔中跳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周长贵这般生气。周长贵抬眼，不分地瞪着江莲，“给小妹喝？”

他唇角抽动两下，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冷嗤道：“这鸡汤恐怕不是你想自己喝吧！”

江莲赶忙摇头，“不是的，我没……”话还没说完，周长贵冷嘲热讽道：“哼，少拿小妹当借口！”

“小妹年纪这么小，只能喝奶，美名其曰为小妹道歉炖鸡汤，她能喝吗？”

周长兴也跟着附和，“对嘛，大嫂，是你自己想吃鸡肉吧。”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始数落江莲。江莲委屈的不能行，她明明没有这个心思，结果硬是被误会。她咬住下唇，哽咽地说：“我没有，我是真心道歉才炖了鸡汤。”

周长贵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眸光冷的仿若淬了冰。就连时常为她说好话的赵春娇，此刻也一言不发。江莲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眨眼功夫哭成了泪人儿，“夫君，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周长贵移开视线，把头扭到一边，压根儿就不听她说了什么。江莲的满腹委屈只能硬生生地咽了下来，“罢了，本来也是我做错事在先。”

“你们想怎么误会我就怎么误会我吧。”

江莲从未这般委屈过，哭的两眼通红。她也没办法继续在这里站着，转身就想回屋。“站住。”

周长贵冷幽幽的身影传来，江莲脚步凝滞，背对着他，笑容讥诮地说：“你难道还想嘲笑我吗？”

周长贵轻描淡写地瞥一眼她的背影，“今天晚上你辛苦了，鸡汤很好喝。”

周长贵的话犹如一股暖流，从江莲心底滑过。江莲怔怔地看着周长贵，喜极而泣，还以为他原谅自己了。她刚想张口，周长贵冰冷的目光便射，了过来，“我是认为你做饭辛苦，关心你一下，你不要觉得我们关系缓和了。”

他与江莲夫妻多年，江莲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猜出大概意思。他能看出江莲的委屈，也能看出她的难过。于心不忍，这才站出来为她说句好话。周长贵也不想和江莲闹到如此地步。可他只要想起江莲做的恶心事，心里就跟堵了石头似的难受。江莲很简单，什么情绪都会表露在脸上。“夫君，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眼中的眼泪不住地打转，片刻便哭成泪人儿。周长贵长舒口气，揉了揉眉心才说：“以后你若是再敢打小妹的主意，不管谁来求我也不管用！”

江莲小鸡啄米虫一般地点头，“我保证，这种事情我以后再也不做了。”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她眼巴巴地望着周长贵，试探性地走上前，哽咽着问：“夫君，你能原谅我吗？”

她小心翼翼地抓住周长贵的袖角，轻轻地拉住。周长贵没有扯开，江莲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就在她高兴时，周长贵不客气地说：“你想给小妹做饭没问题！”

“但你必须要过问大家的意见，不要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小妹现在还小，许多东西都不能吃，明白吗？”

周长贵板着脸，训斥的语气并不和善。江莲却破涕为笑，高兴的不能行，“你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