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开口的话，会是什么？会是，茵茵你最近过得还好吗？会是，茵茵有没想有想妈妈？会是，茵茵妈妈很想你？会是，茵茵你现在有住的地方，有吃的，有喝的，有人照顾你吗？会是……“茵茵，我是妈妈，我有事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窒息！心口疼得仿似有人拿了把刀，狠狠地在顾茵茵的心口窝里往她最嫩的那块肉上刺拉着，疼，疼，好疼！浑身整个人像是被丢到了冰冷的湖底，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抬头想望到一束可以救赎她的光，可是好黑啊！为什么那么黑，那么冷，她好冷好冷，想要一点点温暖，就一点点，求求了，求满天的神佛们，来渡她一下吧。她快要冷死了，又冷又疼又孤独。她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没人要——。“茵茵，今天有时间吗？”

“我和你秦叔叔，还有你秦叔叔的女儿月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中午十一点，在悦来大酒楼，1号包间，是你秦叔叔家的酒店……”“茵茵，你会来的吧？”

“算是给妈妈个面子行吗？”

“茵茵，妈妈……”顾茵茵用怎么也暖和不过来的冰冷声音，从齿缝里咬出质问，“洪女士，我爸他知道吗？”

她像一个被丢出兽窝外面的小兽崽，不明白明明有暖暖的窝在，爸爸妈妈为什么会将她给丢在冰天雪地里。谁都不要她，令她自生自灭。自生自灭不算，还要来将她身上仅有的皮毛也试图给她剪掉，美其名曰，她要学会适应。适应什么？适应明明有娘生没娘亲，有爹在没爹教！她像个野孩子，在最后能护佑自己温暖的爷爷离世以后，将她扔到冰天雪地的野外。连她仅有的自身的皮毛，也要狠狠地给她剥落，让她像个祼人一样，在冰雪里狂奔吗？她也是会冷的，她也是会怕的，她也是娘生爹养出来的一个正正常常的人啊！她不是一个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孤儿，不是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可怜人。她——顾茵茵，有的，她有的啊，她明明有爸爸也有妈妈的呀！一滴清泪无声地滑落在浑身冷得发抖的女孩子脸上。泪冰冰凉凉，滑过脸和唇最后顺着衣领滑向……很冷，很冷的心口窝！心口窝那个地方太冰了，连泪滑落下来的时候，都被瞬间冰冻住，那可怜的泪都忍不住替这心口窝的主人哀嚎，太冷了！“茵茵，大人的事不是你一个孩子应该掺和的。必竟我和你爸，早已经离婚了。离婚后，婚姻嫁娶各自由！”

“是的，谢谢洪女士的提醒，我想起来了，您和我爸在顾家破产的当日就果决的离婚了。”

顾茵茵轻轻地笑。她笑得眼泪肆意流，眼前模糊一片，像她努力想要从泥潭中挣扎，却总有人总有最亲的亲人，要将她重新拽回泥潭，并在她的耳边嘲讽地笑着提醒她，“你不配，你顾茵茵不配拥有爱！”

不配啊！她不配是吗？“好，婚姻嫁娶自由，谢谢洪女士的提醒，是我做女儿的不知事了。”

顾茵茵用着洪女士最喜欢的语气恭敬地回话，努力扯出唇角的笑，却是眼很疼唇很疼，“洪女士，那我祝您新婚幸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还是算了吧，她顾茵茵便是一个不被期许所生的孩子，又何苦让这世间再多一个可怜的好孩子呢！“茵茵，你不打算一起用个便饭吗？”

“不了吧，洪女士必竟将要组建新的家庭。我若是出现，前夫生的孩子虽已成年，不会给洪女士做拖油瓶，但想必那边也不会希望看到您还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吧。”

“再有，洪女士应该清楚的，必竟我从小就不是太讨喜的性子。小时候跟您一起去拜访外祖家时，外祖家就曾说我小儿顽劣，明明是女孩子，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像个市井里长成的野小子……”“洪女士不担心我给您失了面子吗？”

顾茵茵浅浅的指甲不知何时陷进了手心里，血早已沁出。疼痛，令她清醒再不要期望妈妈的疼爱，她不配的……不配呀！所以再吐语时，她便带了一丝尖锐与肆意。“茵茵你对你外祖家有成见？”

洪女士电话那边语气里透出不满，“你要知道，你外祖家人肯说教于你，是为了你好，你应该虚心受教才是，你……”“太让您失望了是吗？”

顾茵茵笑得没有脾气。她轻声细语宛若母亲嘴里的大家闺秀般，话语却尖刺又锋锐，“您忘记了吗？我是我爸的女儿呀，是顾家的大小姐。顾家世代从商，骨子里透着的就是商人的奸滑铜臭酸气，我怎么学，也学不了洪家的清贵十分之一呀！”

“茵茵，你……”“洪女士，您又忘了，我打小是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的呀！我受教于顾家的教养。我爷爷虽是商人，却从不做坑害百姓之事，他行商重一个信，重一个诚，重一个良心。”

“我奶奶……出自江南大家，苏家！苏家历代从文，不提就近的落败前朝，就往上数，苏家世代出文臣国相。一国的相爷，何等的文人风骨傲人学识。便是那被推翻的前朝时期，苏家也是一门双进士，却在考取进士后急流勇退，看得清时政，暂收文墨参军报国——江南的苏家，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