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鸣小心翼翼地接过葫芦，如同抱着一个新生婴儿般谨慎。“师父，你啥时候多了这么个宝贝？”

杨极好奇地问。左慈瞟了徒弟一眼，说：“你又不是仙界之人，怎可能知道这灵物？”

“我该怎么使用？”

志鸣轻轻晃了晃葫芦，生怕撞伤里面的“人”。“放心，仙魂是没有实体的，撞不坏。”

左慈忽然想到一些事情，说，“对了，你现在还不能走，必须先学会念仙咒，至少要三天时间。”

“仙咒？”

志鸣不想留在这里修仙。“对，要打开仙魂葫芦，必须靠正确的仙咒；万一念不好，仙魂会魔化成魔魂，到时集体攻击你就麻烦了。”

左慈郑重其事地说。“仙伯，别吓我了，这是修仙者的能量体，怎会变成魔魂？一定是你不想我那么快离开，怕我有危险，对吧？”

志鸣猜测。“任何人的魂魄都绝非百分百干净，总会有一些杂质，包括修仙者。既然如此，我教完你念仙咒，你就走吧，反正你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上。”

左慈故意把头一撇，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杨极冲志鸣打了个眼色。志鸣赶紧说：“仙伯，刚才言语冒犯，抱歉！那就请不吝赐教吧！”

“终于想通了？”

左慈转过头来，问。“这个老滑头…算了，留下来几天吧。”

志鸣想了想，说，“想通了，我先把仙咒练好，再出发。”

“这就对了。不瞒你说，收集这些仙魂可花了我不少工夫，要知道，说服这些仙士并不容易。许多仙士不愿献出魂体，说想实体作战，被我拒绝了。修仙者本来就少了，不能再增加伤亡了。”

左慈一想起当天的事，就难以释怀。“放心，这些仙魂只是如虎添翼，我本身就有足够力量去对抗白虎队。”

志鸣信心满满，恨不得马上出发。“别太自负，还是先学透咒语吧。”

左慈准备传授仙咒。“师父，能不能也教下徒儿？您大人有大量，当年的事就原谅徒儿吧。”

杨极开始嘴贫了。“少来这套！我知道你根本无心修仙，别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左慈故作严厉地说，“你都快成匈奴王了，还修什么仙？…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匈奴人应该也快来了，你还是做好迁移的准备吧。”

“这么快？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杨极难以置信。“仙人自有妙计。”

左慈冲徒弟挤挤眼，又对志鸣说，“好了，我们开始吧。”

志鸣本以为念个咒是轻而易举之事，没想到还真被左慈说中了，此咒语不光又长又臭，且容易念错，不花个三五天根本背不下来。根据左慈的说法，一旦出了岔子，这些仙魂就会魔化，虽不确定是否真实，但志鸣也只能权且信了。…………两天后，许都城外五里处。“丞相，就到了。”

张辽隔着帘子对马车内的曹操说。“圣上回来没？”

曹操问。“应该还没，我们比他们快一点。”

张辽说。“派人通知天风了吧？”

“通知了，他应该会提前在丞相府相候。”

张辽早已派人先行一步。“文远，你怎么看这事？”

“丞相，你指的是……”“就是白虎队叛变一事。”

曹操压低音量说。“末将实在不好说，万一传言不实，岂不是冤枉好人？”

张辽不便表态。“文远啊，你当初跟随吕布时，就是这种举棋不定的态度。老夫欣赏你，是因为你够忠心，但有时该表态还得坚决表态，绝不可模棱两可！”

曹操用半训斥的语气教育下属。“是，末将知错！其实…末将以为，不管白虎队有没叛变，我方均应及时做好防范措施，以防对方趁虚而入、鸠占鹊巢，毕竟他们实力非凡，一旦处理不慎，我们随时会人头落地。”

张辽发表己见。“这个老夫在寿春时已想过了。你当真以为，老夫提前把曹纯他们调回许都，只是为了防御西凉军？其实更是为了……”曹操说到这儿，顿觉头颅一阵刺痛，看来药效又过了。“丞相请按时服药。”

张辽知道他旧患复发了。“老夫这辈子干了不少错事，其中一件就是处死了华佗。”

曹操服下药粉，疼痛缓了一些，说，“虽已厚葬之，可仍无法消除吾之心结。”

“不，华佗当时已怀必死之心，因其患上不治之症，自知离死不远，故不与丞相争执，安怀天命。”

张辽道出实情。“真有此事？”

曹操拨开帘子问。“千真万确，乃华佗临终前告诉末将，并求末将不诉与外人，包括丞相你。”

张辽觉得事到如今，没必要隐瞒了。曹操听后不觉垂泪：“真没想到，华佗竟有如此胸襟！此乃老夫所不及！”

“不，丞相心怀大汉、忧国奉公，乃新时代真正的开拓者！”

张辽夸赞道。“回去后，记得帮老夫安排一场‘鸿门冷宴’，老夫要再次用实力臣服天风，就像当年那样！”

曹操的霸气急剧上涌，通过六辔传给了驷马，令它们发出划破天际的长嘶。“此人年过五旬，霸气却不减当年，实在令人敬佩！我张辽一生征战，有幸遇上了如此伟大的主公。天风，你真的有勇气背叛曹公吗？”

张辽不禁想。…………志鸣在泰华山“修炼”了两天，终于把仙咒背得滚瓜烂熟。他把葫芦托在手上，说：“仙伯，别眨眼了，我现在就召唤仙魂给你看！”

“别冲动！”

左慈赶忙喊停，说，“再多练一百次。记住，发音、语速、念姿都要丝毫不差，包括体内的气脉运行也要同步，可别忘了。”

“放心，我都练到位了。”

志鸣认为自己已出师，说，“给我一次机会吧，仙伯，你将见识到我无与伦比的天赋！”

见对方开始飘了，左慈劝道：“莫急莫急，再练一天！仙魂也是有尊严的，不能随意召唤，否则会魔化！”

志鸣不听劝告，念动了仙咒。葫芦毫无动静，仙魂似乎还处于休眠状态。“还没睡醒吗？”

志鸣略显尴尬地嘀咕着，“快点醒啊，你们这班懒鬼……”话音未落，葫芦塞“砰”的一声直冲云霄，吓了二人一跳。“仙伯，你看，我成功了！”

志鸣看到源源不断的“仙魂”从葫芦口喷涌而出，不禁喜道。“这哪是仙魂？明显已经魔化了！”

左慈气得胡子都歪了。“什么？！”

志鸣不信，“这明明是纯洁无瑕的仙魂！…不对，怎么变黑了？”

五十多个仙魂全部魔化了，变成了黑色魔鬼，将紫云阁的上空污染成了漆黑如墨的夜空。魔魂张牙舞爪地扑来，志鸣不敢轻易亮剑，怕得罪仙界，只好造出防护罩，临时抵挡一下。“志鸣，你在干嘛？赶紧出招啊！”

左慈催道。见其犹豫不决，左慈出手了，用“缚魔仙圈”将魔魂引入了一个光圈内。魔魂纷纷进入光圈，发现不对劲后，想出逃，却被光圈牢牢封住了。“得罪啦，各位仙友！”

左慈右掌一收，光圈缩成了一个小球，将魔魂全部挤爆，散发出阵阵恶臭难闻的黑烟。待黑烟散尽，左慈松了口气，斥道：“让你嘚瑟！差点连我都得罪仙界了，你还真行啊！”

“仙伯，我……”志鸣自知无理，不好再辩。“算了，继续练仙咒吧，我再去找仙友收集仙魂，顺便道个歉。”

左慈猛擦额头上的汗，拿着葫芦准备离去。“仙伯，它们为何会魔化？”

志鸣没想到天使与魔鬼之间只隔一念之差。“刚才已说过，没有任何人的灵魂是百分百干净的，只要稍加不慎，善就能变成恶。比如食物进入人体后，一部分化为人体自身的能量，另一部分则会变成粪便，这就是仙与魔之间的奥妙，一切事在人为，过程主导很重要。”

左慈说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后，飘走了。志鸣似懂非懂地想：“看来我要确保这些仙魂不变成‘粪便’才行。”

杨极跑过来问：“刚才发生何事？好像有外敌入侵？”

“没事，是我不争气，让仙魂蒸发了。”

志鸣略带失落地说，本来他相当自信，却被狠狠打脸。“我师父不会坑人的…当然也有例外。不过，也许他是真的怕你孤掌难鸣，毕竟你要对付的并非三教九流之辈。”

杨极安慰他。“我明白，当初还以为他是为了留我几天，才编出这么个谎言来。”

志鸣终于领悟了左慈的真意，但他不想耗太多时间在这里，打算去一趟白虎寨，找机会先把杏美救出来。…………天风如约来到丞相府，见到了暌违多日的曹操。一番客套过后，天风加入了曹操为其准备的“鸿门冷宴”——一张方桌，上面放着一柄大环刀和一把匕首。周围众将环绕，形成“众星拱月”的形状。“丞相，此为何意？”

天风并不怵对方，以他的实力，要扫平这里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多少要顾及主从面子。“天风将军，在老夫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听说许都发生了挺多事啊！”

曹操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用深沉而不失气魄的语气说。“没想到丞相征战千里，消息却如此灵通。没错，都城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一言难尽。圣上去了邺城，尚在归途中，丞相有话不妨直说。”

天风身为武人，不喜欢搞这套政治手段，只喜欢直来直往。“那老夫就直言了。白虎队可曾与天子结盟？”

曹操紧盯对方，问。“结盟为何概念？以下官的理解，两个归属、立场不同的派系联合，才可称之为‘结盟’。白虎队本来就是大汉旗下的军队，归属和立场自然一致，谈何结盟？”

天风没有挑明了说，但明耳人都听得出弦外之音。“天风，老夫很欣赏你，当初竞选虎豹骑之首，老夫心目中的人选本为曹纯，可是你的实力更强，所以将你拥为首领。”

曹操不知为何提起陈年往事。“多谢丞相的提拔与栽培，下官没齿难忘！只是…时势不同以往，也许丞相要学会因时而变了。”

天风话中有话。曹操直视对方不语，过了好一会才大笑道：“果然是老夫培养出来的人！不仅武功高强，连说话语气也越来越像老夫了！不过…天风将军，你当真认为，你有能力坐得起丞相这个位置吗？”

这一针见血之语令天风倍感不安，虽不知曹操是怎么知道的，但很明显，已经有人提前告诉他了。天风竟一时无言以答。天风用余光扫视众将，均为全副武装的武将，手统一放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的样子。他暗自冷笑，决定以静制动。“除了曹纯懂法术外，其他人我基本不放在眼内。不过，倘使现在杀了他们，估计我的丞相也当不成了，还是先礼后兵吧。”

想到这儿，天风从容一笑，说，“真是万事瞒不过丞相。天子前段时间被魔鬼附身，脑门一热，不顾众人反对，拜下官为丞相；可是，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丞相又何必纠结呢？”

“当真如此吗？老夫怎么听说…你已被天子密召几次，都是为了商量此事？而且，册封文书都已备好，只等选个好日子授位，难道这也叫‘八字还没一撇’？”

曹操针锋相对，言语犀利。天风只觉一股寒意袭来，夹杂着曹将们的杀气，顿时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