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名,是以年少研读完道经三万卷,堪破天字碑而名动神界。所有人都以为,他未来会是个工于心计,善策弄权的星君,甚至他自己也稚嫩地以为,天下不会有他解不出的难题。可等到九尾狐一族被天道放逐,打下修罗道后,君夜澜发现,他们已经走上了绝路。他的身前,是父亲,母亲,兄长,姐姐战死的尸体。他的身后,是走投无路,任人宰割,横尸遍野的族人。就在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把可以杀人的刀。何其可笑?这时候,同样年幼的姬流玉奉命来剿杀他。君夜澜依稀记得,那时的女孩有着一幅美丽隽永的面孔,和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与之相对的,还有绝对的耐心与强劲的实力。姬流玉小小年纪,却提着那把比她个子还要高的巨剑,追杀了他三月有余。君夜澜见过很多丑陋的大人,自以为骄傲的、聪慧的、不可一世的,结局往往都会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是姬流玉不一样。连续三月有余的追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都像一个永不疲倦,没有感情的杀器。没有感情,就意味着没有弱点。因此,任凭他再足智多谋,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最后还是在一个雨天被她一剑穿心。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听到了三月以来,她第一次开口。“你真弱。”
清清淡淡三个字,刺破了同样年幼男孩的自尊心。她的剑锋抵住他的咽喉,在君夜澜怀疑自己即将被割喉时,姬流玉却反手拽下了他脖子上的玉坠,“这个好看,我要了。”
“那是我的,你凭什么拿走?”
他看着姬流玉手中的玉坠,紧紧攥住了拳。这枚玉坠,是他母亲的遗物,也是凝聚了九尾狐族千万年最后气运的圣物。他们所有的尊严、荣耀、赌注,希望都在里面了。被姬流玉毫不犹豫的夺去,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着他眼睛里的恨意,姬流玉歪了一下头,神情天真,“你问凭什么?”
“就凭我比你强!”
这句话掷地有声,让他恍然,也让他自厌。自诩聪明的他,怎么会忘记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古,从来只有实力才能捍卫尊严,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尊严。强者,即使话语细弱蚊蝇,都会被奉为真理。弱者,即使撕心裂肺地呐喊,都不会被人听清。看着他冷艳厌弃的面容,姬流玉盯着面色苍白,遍体鳞伤的银发男孩,嘴角倏然勾起一抹挑衅的笑,“你恨我?”
他不语,却在无声之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见他不理自己,姬流玉恶劣地捏住对方精致的下巴,挑衅道,“那就恨吧,恨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反正你都快死了。”
“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高傲,无情,目无尘土,是姬流玉留给他的所有印象。记着那双冷漠到极致的眼睛,听着他未曾耳闻的诛心话语,凭着对她彻骨的恨意,他拼了命的活下来。即使苟延残喘,即使小心翼翼,即使每日身处炼狱,他都无所谓。他筹谋了百年,韬光养晦,彻底堕入魔道。修刀道,杀阎罗,整肃地狱,无所不作。不服的,杀掉。别有用心的,杀掉。太过善良的,也杀掉。于是,当他重新杀出一条血腥的道路后,找上姬流玉,决斗。那场战斗,以姬流玉重伤,他夺回玉坠为结局。但也因为那场战斗,他们结下了往后百年的死仇。从此,心高气傲,天赋异禀的两个人,只想互相弄死对方,报复彼此。以证明谁才是世间最顶尖的强者。于是,两人间的仇恨越来越深,越来越乱。通心镜向他毫无遗漏地展示这过往的一切。萧如瑟声音蛊惑,“姬流玉的存在,是您唯一的污点。这样的女人,您为什么不直接抹杀呢?”
“她作为姬氏的杀器,为神界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这其中可也有九尾狐族人?”
“大人,您也说过,她该死不是吗?杀掉她,这是她的报应!”
喋喋不休的话语萦绕在他的耳旁,君夜澜俊眸逐渐沉了下来。见他周身杀气愈盛,萧如瑟惊喜,却在下一刻被冲天的火焰围绕。她的身体触及到阎罗火,被烫的尖叫起来。“你在教我做事?”
君夜澜冷笑,潋滟的紫眸十分不屑,“你算什么东西。”
萧如瑟面色惶恐,“怎么会…你难道一点都不恨吗?她曾让你如此折辱!你所有的不幸,都是她害的,这全是姬流玉的错啊!”
君夜澜冷笑,眼神怜悯,“神界的人,果然都是一群蠢货。”
他与姬流玉之间的恨,并非如此浅薄。他恨姬流玉,从不是因为曾经的不幸而恨。萧如瑟不敢置信,“不!这就是你的心魔啊,难道你不是恨她讨厌她吗?难道让她死不是你的愿望吗?通心镜不会照错!”
望着她那张仓皇的脸,君夜澜只觉更加惹人生厌。她凭什么能与姬流玉有几分相似呢?像她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存在。思及于此,君夜澜伸手轻轻一抓,整面通心镜就瞬间开始破碎起来。听到镜子裂开的声音,萧如瑟心惊胆跳,骇然地望向君夜澜,发现他的眼神血腥又冷艳,“佛门之物,也配窥探本座的心境?”
说完,他直接将空间扭碎,还待不急等萧如瑟反应,一刀挥出,萧如瑟瞬间人头落地,化作一缕青烟。君夜澜微微扬眉,“分身?”
随着空间的崩溃,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另一方。若这里的萧如瑟是分身,姬流玉面对的就是本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