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棵玉米苗嘛,看你把我妈吓的,爸,以后不能这样对我妈,我不愿意。”
秋月义正词严。孟保国跟张菊花愣住了,陈保国没想到闺女会替媳妇说话,平时闺女最讨厌母亲了。张菊花更没想到闺女会替自己说话,平时她做什么闺女都觉不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当着女婿的面,孟保国被闺女训了很尴尬,他就小声说闺女:“看看你个傻妮子,都嫁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咋对爸爸说话呢。”
王玉杰作为丈夫此刻理应说妻子,他就轻声说她:“好好跟爸说话。”
孟秋月毫无歉意,相反依旧板着脸,看着爸爸语气重重中的说:“爸,其实我想好了,到晚上咱开个家庭会议,关于咱们一家对妈的态度做个修正。现在我干脆提前说一句,我们都对妈太不尊重了,而您是罪魁祸首。”
“你……”孟保国面红耳赤。秋月一脚踢开那根被薅断的玉米苗,弯腰拉起妈的手,温声说:“妈,没事,回家吃饭。”
说着招呼丈夫:“玉杰,帮妈把草装篮子里。”
王玉杰“哦”了一声走过来,小两口麻利的把一大抱草都装到篮子里,然后他扛着篮子就走。张菊花想去夺女婿手里的篮子,被秋月拉住胳膊,亲切的说:“他是男人有力气,让他扛着吧。”
然后亲昵的搂着妈的胳膊,温声说着体己话往地头走。孟保国黑着脸,扛着锄头跟在他们后面。每次吃饭,张菊花因扒拉饭掉饭粒,吃馍咬的口大,咀嚼声响大,总挨丈夫孩子训,她都不敢上桌,总是端起碗去门口吃。今天吃饭,张菊花又习惯的端起碗,拿起馍,拨点菜又往外面走,秋月搂着她的膀子摁到了凳子上。半开玩笑说:“妈,吃饭呢,你去哪,你女婿来了,你这个女主人得陪着不是。”
“呵呵,呵呵。”
张菊花局促的笑起来,并胆怯的去看丈夫。孟保国低声说:“坐下吧。”
她才不挣扎着起身了,老实的坐下。平时话不多的王玉杰,饭桌上竟然不停的跟丈母娘说话,语气恭敬,态度亲切,话题又自然,张菊花竟然没了对女婿的局促,乐呵呵的回应他的话。孟保国很是意外,孟秋月却满脸微笑的看着丈夫跟母亲。俩人明天一早就得搭车回东明县婆家,于是在晚上,秋月果然把哥跟嫂子喊过来,正式说出了心中的观点。她说了这些年母亲对家里,对他们兄妹俩的付出,又说了他们兄妹俩跟父亲如何对待母亲的一桩桩一件件,她自己都奇怪居然记这么清楚。“哥,咱俩小时候那回,咱去xx家玩,看见他家吃鱼了,馋的哭着回家闹,可拿回咱爸不在家,咱俩就抱着妈的腿闹。咱妈啥话没说,拿起篮子就去咱村的坑里了捞鱼了。那可是大冬天呢,水里都结薄冰了,咱妈就卷起裤腿下水了……从此妈的腿就落下了寒症,一到冬天就疼。可是她说疼没一个人理睬过她。还有那回,明明是咱俩玩火把爸的帽子烧着了,咱俩怕挨打,就说是妈烧的,妈被爸骂了两天,咱俩还偷着笑……”孟秋生头渐渐的往下垂去,孟保国也开始坐立不安,眼神躲闪。秋月继续说。忽然,孟秋生抱住母亲哭了起来,说他太混了,这么多年都没尊重过、心疼过母亲,他真是畜生不如。保证以后他一定转变态度,好好对待待母亲,还转头看着秋月说:“妹妹,谢谢你提醒了我,你放心跟妹夫走吧,以后咱妈再不会挨骂挨训,我跟爸都好好待她。”
嫂子低声说:“我对妈也不好,以后……不会了。”
秋月红着眼眶攥紧了哥嫂的手,呜咽着说:“妹妹嫁的远,以后来的不会太勤,妈全靠你们了。妈年纪也不小了,腰累坏了,一干重活就疼,腿又有寒症,重活是不能干了,地里的重活就全靠哥嫂你俩了。等我日子过好了,不会不管爸妈,我要好好孝敬他们。”
“妹妹,哥都知道,你跟妹夫好好过日子,家里的事别操心……”听着儿女们的话,孟保国这个硬汉也湿了眼眶,他默默起身回屋了。秋月知道,爸听心里去了,她放心了。次日一早,秋月跟丈夫在全家人的关照下坐上了回婆家的客车。俩人下车在镇上歇了一会,午后才到了家,曹氏跟玉珠笑呵呵的跑出屋来迎接,秋月把娘家给婆家带的礼物一件件掏出来,还说爸妈哥嫂都问婆家人好。曹氏又高兴又羞愧;“看看,看看,给你妈啥也没带,还带回来这么多东西,真是不近情理。呵呵,谢谢亲家问好,咱全家都好,你爸妈哥嫂都好吧?”
“好,都好着呢。”
秋月笑眯眯的答。“好,好,你们都好,都好,笑死你们吧!乐死你们吧!哥,芳要嫁给乔庄村那个混不吝乔海峰了。”
玉莲忽然冲过来吼了一句。王玉杰脸色唰地变了。孟秋月盯住了他。玉杰眉头紧拧着问妹妹:“你说的是真的?”
玉莲瞪着眼吼叫:“可不是真的嘛,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这……这怎么可能,她怎么能嫁这个人。”
玉杰咬牙说。玉莲哭了:“芳儿还不是因为你,她是看你娶媳妇了破罐子破摔呗!”
众人同时噤口,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曹氏尴尬的笑笑,呵斥三闺女说:“你个傻三妮子,当着你嫂子的面说话没一点谱,芳儿要嫁谁是她自己的事,跟你哥啥关系呀。呵呵,呵呵,秋月,这坐了半天的车了,又热又累,洗洗进屋歇歇吧。玉珠,赶快帮你嫂子把行李拿屋里去。”
秋月识趣的跟着玉珠进屋了,留下丈夫跟小姑子在外面说话。“秋月呀,你们饿不饿,想吃啥妈去做。”
曹氏追到屋里小心的问。秋月微笑说:“妈,我们路上带了吃的喝的,一点不饿,您不用忙活。”
“嫂子那我去菜园给你摘几个番茄吃。”
玉珠说。曹氏忙拦住说:“你帮嫂子收拾一下行李,我去摘。”
说罢踮着小脚匆匆往外走。秋月偷眼从窗户看看外面,不见了丈夫跟三小姑子,他俩不知去哪说话了。秋月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怒火喷涌,她认定,这是那个芳儿跟玉莲唱的双簧。目的就是故意刺激玉杰,逼他做出决定。这叫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