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慕锦月便起得迟了许多。待到她悠悠醒转,发现已误了早膳的时辰之时,忙起身唤春枝等人洗漱更衣。慕候出征在外之时,慕锦月与赵氏、慕秋霜等便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但当慕候回府,一家人是一定要一起用膳的,这是威远侯府素来的规矩。待她蹙着眉询问春枝等人为何不早些叫醒自己之时,不想春枝却说,是慕侯爷特意交代,不许她们打扰了慕锦月,让她多睡一会的。慕锦月闻言不由得愣了一瞬,对慕候竟如此细心关爱便心生暖意。待到慕锦月携春枝等人步履匆匆地赶到春晖园中时,慕候与赵氏、慕秋霜等人已坐于桌前,开始用膳了。见着慕锦月,慕候不由得温声道:“月儿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慕锦月此时面色略有尴尬,对着慕候及赵氏行礼:“父亲,母亲,女儿来晚了。”
还不待赵氏与慕候发言,慕秋霜已是看着慕候及赵氏撒娇道:“父亲,母亲,你们看姐姐,这是父亲回来后,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的第一餐饭,姐姐竟然就迟到了。”
赵氏面色复杂,此时还不待开口,慕候便朗声笑道:“霜儿这便是错怪你姐姐了。昨夜为父与月儿相谈甚欢,一时忘了时辰,致月儿睡得太晚,为父这才交代听竹苑的人不要叫醒她,让月儿多睡一会。”
慕秋霜闻言,面上原本略带挑衅的笑意立时便僵在了脸上,连带着赵氏也是面色一沉。慕候回府后去了听竹苑,赵氏自然是知道的。慕候先是回春晖园与她坐了一会,告知了她要去看看慕锦月,而后才离开的。可即便如此,也并未让她感觉好过一点。慕候离府已有两月,如今才一回府,不想着与自己说说话,也不想着陪陪霜儿,却只看得见一个慕锦月。日间让慕锦月为他更衣,赴宴回来不久便又直奔听竹苑而去。即便赵氏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很是荒唐,但仍是无法控制自己。她竭力维持着面上的从容神色,但一双手的指甲却深深地刺入了手心。“姐姐与父亲……竟聊了那般久?不知道……都聊了什么?”
慕秋霜此时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半晌之后才意味不明地道。她此刻担心的,是慕锦月会将自己这段时日所做的事,告知了慕候。“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琐事罢了。”
慕锦月并不想对慕秋霜多言,此刻便淡淡地道。却不想慕锦月此时的回应及表情,更是让慕秋霜觉得自己猜对了,此时心内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怨愤。她紧张的,自然是怕慕候会责怪于她,而怨愤的,自然是恨慕锦月便这般爱告状。“既然是些琐事,姐姐也值得这般心急,一定要晚上拉着父亲说到半夜吗?”
慕秋霜此言虽说的不冷不热,但其中的讽刺意味,便是连一向粗枝大叶的慕候都听出来了。慕候不由得放下筷子,眉目冷肃地看着慕秋霜。“霜儿,怎么这样跟你姐姐说话?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昨夜是为父拉着月儿闲聊,一时忘了时辰,怎的就变成了是月儿的不是了?”
“即便月儿真有不是,那也自有为父与你母亲教导,你身为妹妹,如此不懂长幼尊卑,是谁教你对自己的长姐如此冷言冷语?”
慕秋霜闻言,面上立时一白。慕候此刻如此言辞犀利地斥责于她,更是让她认定,慕锦月昨晚定是说了不利于自己之言。想到父亲回京才不过一日便如此责骂自己,她满目的不甘之色地看着慕候,几乎便要落下泪来。“父亲,您为何如此偏听偏信于姐姐!”
“霜儿是做错了事,但是已经向姐姐道歉了,还要霜儿怎样!父亲何至于一大早便如此严厉地责骂于我!”
听闻慕秋霜所言,慕候不由得一愣。赵氏此时却面色焦急,立时呵斥慕秋霜:“霜儿,住口!”
赵氏明白,慕锦月是绝不会对慕候说起慕秋霜所为的。慕秋霜此刻所言,无异于自曝其短。却不想慕秋霜并未明白赵氏之意,此时见赵氏也言辞激烈地呵斥自己,她更是嫉恨至极。她倏然起身,不管不顾地喊道:“我为何要住口!便因为姐姐更优秀,如今更有才名,你们便都信任她宠爱她,而不喜欢我吗!”
“我也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慕候此时眉目沉着地看着面前毫无礼法的慕秋霜,又看了看一脸惊慌之意的赵氏,及一脸淡然之色的慕锦月,终于明白了什么。“霜儿,你方才说,你之前做错了事。”
慕候眸光一冷,看向慕秋霜道:“是做错了何事?”
原本泪如雨下的慕秋霜闻言不由得一愣,便下意识地看向慕锦月。“月儿并未对为父说起任何关于你的事。”
慕候此时继续语调冰冷地道。“霜儿倒是说说,究竟做错了何事,才认为为父偏听偏信于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