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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社稷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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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御书房。龙椅之上,永德帝看着面前京戍卫统领关于慕锦月京郊遇袭一事的奏章,忍不住按了按发痛的额头。永德帝看着不过五十几岁,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束着玉冠的头发已是斑白,眉眼之间与文王很是相似,精神矍铄,眼中颇有刚毅之色。此时的永德帝拧着眉头,一双深邃的眸子却满是烦心之意。今日早朝之时,京戍卫统领便呈上了关于慕锦月京郊遇袭一事的奏章。不想待永德帝打开一看,便发现这奏章内所表是关于慕锦月遇袭一事的调查结果。此事的幕后指使之人竟然是长平公主,他的亲妹妹。此事涉及皇家颜面,永德帝于早朝之时并未言语,待早朝之后,便将文王与雍王叫进了御书房中,一同商议此事。“辰儿,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永德帝抬眸望向阶下立着的文王,沉声道。“回父皇,古语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一身月白色直裰的文王此刻挺身而立,对着高座之上的永德帝拱手道。“杨统领奏章之内写的很是详细,此事经过京戍卫详细调查求证,再加那被抓住的贼人证词,事实清晰,绝无冤假错漏。”

“长平姑姑因一己私心,暗中着人于京郊袭杀朝廷命官亲眷,导致威远侯府二十余名护卫惨死,慕大姑娘受伤,京城之内更是人心惶惶,儿臣以为,此举不仅残忍至极,更是冒犯天颜。”

“儿臣虽顾念血亲之情,但却也不敢冒天下大不违,为长平姑姑此番行径开脱。”

“儿臣相信,以父皇英明,自然不会处置不公,寒了忠臣之心,冷了百姓之意。”

永德帝听了文王此言,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只有长平公主一个嫡亲妹妹,自小便是宠着护着,即便长平公主与安宁郡主素来性子蛮横,惹下不少事端,他向来也只是训斥几句,从未真的处罚于她。即便上次安宁郡主先是刺伤慕锦月,而后又在街上被一个肮脏的乞丐夺了清白,可谓彻底损了皇家颜面,他盛怒之下只是将安宁郡主禁足公主府,也不曾忍心对长平公主过于苛责。此次长平公主竟如此大胆,背着他做下买凶杀人这样的事,光天化日之下便在盛安城郊意图刺杀朝廷命官亲眷,可谓是胆大妄为、不可饶恕。原本京戍卫对此事也没有抓到实证,多番调查也未有结果,却不想近日京戍卫调查之时,竟在那日事发的密林之中抓到一个受了伤、奄奄一息的刺客,带回去一番审问之下才知道,此事竟是长平公主因安宁对慕锦月的嫉恨而授意所为。永德帝刚刚看到奏章之时的确愤怒无比,几乎要立时下旨将长平公主押入刑部大牢。但当他此刻冷静下来,却又难免心生不忍,毕竟长平公主是他疼了多年的亲妹妹。所以他见到奏章之时那般愤怒,但于朝堂之上时却并未公开讨论此事,便是存了从轻处理的心思。文王素来重情重义,对待长平公主也是一向恭谨,他以为,文王应是明白自己的心思的。却不料此刻文王此刻一番义正言辞、冠冕堂皇之言,将他架在了高处,致使他有心从轻处理,却又无法开口。“煜儿,依你之见呢?”

永德帝此时举棋不定,不由得以手指轻轻敲着桌案,抬眸看向与文王并肩而立的雍王道。听到永德帝的问话,雍王上前一步,拱手恭敬地道:“回父皇,儿臣以为,长平姑姑为了安宁妹妹做下此事,也只是一时糊涂,且长平姑姑是儿臣长辈,待儿臣一向很好,儿臣……实在不忍对姑姑不敬。”

“但,儿臣也以为,长平姑姑公然雇凶于京都城郊杀人,此举的确有损皇家权威,若是不加以处罚,恐怕会引得他人也会轻视皇权,从而争相效仿。”

“所以儿臣认为,父皇可对长平姑姑小惩大诫,以警世人不要效仿长平姑姑,挑战皇家威严。”

文王此刻听闻了雍王所言,面上并无表情,但负在身后的手却也是不由得握紧。平心而论,作为此时朝中最受圣上宠爱与忠臣拥护的两位臣子,雍王向来是喜欢与他唱反调的,雍王此刻所言,文王也并不惊讶。但他是真的极为厌烦雍王此刻为了曲意讨好永德帝而一副道貌岸然、置天下人于不顾的模样。雍王方才所言,只提到了与长平姑姑的血脉亲情,只在意皇家威严是否受到到挑战,却丝毫不在意因长平姑姑一念之差受伤的重臣亲眷,不在意因此事而死的二十余条人命。永德帝听闻雍王此言,一时并未言语,但神色却明显有所松动。“父皇,儿臣以为,雍王所言差异。”

文王此时眸色清明地看着沉思的永德帝,又是一拱手道。“父皇先前盛怒之下,已下旨让京戍卫严查,要求务必查清真凶,此事不仅朝堂百官均是知晓,京中百姓也是知悉的,如今都在翘首以盼京戍卫的调查结果。”

“若是父皇此时因长平姑姑的身份有所姑息,有违先前所言,难免会被世人议论父皇行事不正、处事不公,从而影响父皇的声望威严。”

“所以,还请父皇三思。”

永德帝听闻文王所言,心内也是一动,并未开口。他自然知道文王所言在理,但也的确冷不下心来从严处罚长平公主。此时永德帝不由得暗暗有些后悔,后悔当日自己一时愤怒之下要求京戍卫务必严查此事,给威远侯府一个交代之言来,导致此时有些骑虎难下。“文王一直揪住此事不放,甚至不顾念与长平姑姑的血脉亲情,到底是为了父皇声望着想,还是为了……为未来的文王妃讨个公道啊?”

雍王此时侧头看着文王,似笑非笑地道。“雍王错了。”

文王闻言不由得蹙眉,一对清明的眸子眸光灼灼地看向雍王。“本王今日所言,为的是皇家颜面,为的是此番处置之下,世人将如何看待我南充皇室。”

“无论此番遭受此无妄之灾的是慕大姑娘,抑或是别的什么人,本王都会如此说。”

文王言罢,不再理会雍王面上微僵的笑意,而是继续转向永德帝,拱手道:“父皇,我南充立国百余年,得以国祚昌盛、国泰民安,靠的是什么?”

“儿臣以为,靠的便是社稷清明。”

“因为我南充皇族向来严于律己,为百姓着想,从不骄奢淫逸,也从不有失公允,才得百官拥护,以存续百年。”

“若是今日我们因为犯错之人是皇家血亲便纵容包庇,我们如何服众,如何继续安心享受百姓的爱戴?此后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们,朝中百官又将如何看待我们?”

“届时我南充王朝,是否还能有如今文臣力谏,武官死战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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