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此刻已过酉时,夕阳西下,整个皇宫都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随着“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雕花门被人由内推开,娴贵妃带着雍王缓步走了出来。“贵妃娘娘,雍王殿下,您二位慢走,老奴就不送您二位了。”
苏公公跟在娴贵妃与雍王身后走出来,满面笑意地对着他们二人恭敬地道。“苏公公自便便是。”
娴贵妃也是很客气地对着苏公公道。“老奴明日一早便前去威远侯府宣旨,请贵妃娘娘与雍王殿下放心。”
苏公公说完,复又对着雍王微微躬了躬身子,满是笑意地道:“老奴这先提前恭喜雍王殿下了。”
“多谢苏公公。”
雍王对着苏公公点了点头道。苏公公又对着娴贵妃与雍王行了一礼,而后才转身回了御书房。看着御书房的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关上,雍王这才觉得心内微微放松了些许。先前他看了慕秋霜的信,打定主意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进了宫,去锦绣宫求见了娴贵妃。他先是不得已将自己的病情对娴贵妃据实以告后,苦苦求了娴贵妃,随同他一起前来求见了皇上。虽然皇上因此对他又是好一通训斥,但总算在娴贵妃的软言求情下,皇上最终同意下旨赐婚。如今只盼一切顺遂,他可以成功保住这个孩子。对于迎娶慕秋霜作为雍王正妃,他此刻并不在意。不过是王府里多一张嘴吃饭而已。“随本宫回宫。”
娴贵妃此刻冷冷地看了雍王一眼,而后沉声道。话音未毕,娴贵妃已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向前去。“是,母妃。”
雍王恭敬地道,而后便跟在娴贵妃的身后而去。…御书房内,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永德帝端坐于龙椅之上,正眉目沉沉地望着方才娴贵妃与雍王所坐的座椅出神。“皇上,娴贵妃娘娘与雍王殿下已送出去了,您也歇一歇吧。”
已回到御书房的苏公公对着永德帝行了一礼,缓声道。“稍后您的补药便要送来了。太医说了,您近来不宜太过操劳。”
“苏喜,你说,雍王此举,是何用意?”
永德帝抬眸看了苏公公一眼,而后道。“皇上,奴才不敢妄言。”
苏公公对着皇上微微躬身垂下头道:“但奴才刚刚送贵妃娘娘与雍王殿下出去,奴才看着,雍王殿下是真的高兴。想必……雍王殿下的确是钟情于慕二姑娘的。”
“哼。钟情于慕二姑娘,钟情的时机未免太过巧了一些。”
永德帝并未抬眼,轻哼一声道。“到底是钟情于慕二姑娘,还是看文王与慕大姑娘的亲事已退,又起了别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这般急切地来求朕,还带了娴贵妃助阵,可谓是毫无征兆,若说他没有别的目的,朕绝不相信。”
苏公公听闻了永德帝所言,却垂着头并未再言语。他跟随皇帝已久,太明白在皇上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般涉及皇子品行的话题,他作为一个奴才,自然是不可置喙的。“上次的密信陷害一事,朕已是格外开恩替他遮掩,这才保全了他雍王的脸面,却不想……他竟还不知足。”
“且由着他去。经过上次之事,以慕候的品性,即便是雍王娶了他的女儿,慕候也绝不会偏帮于他,雍王苦苦求得这门亲事,怕是也毫无助益。”
“朕倒要看看,他们母子二人,到底有何打算。”
“皇上英明。”
苏公公此刻适时地对着皇上行了一礼,应道。…“跪下。”
娴贵妃携雍王回到锦绣宫,娴贵妃才坐下身,便面色发冷地看着雍王沉声道。雍王不敢言语,便一撩衣摆依言跪了下去。“你可有话说?”
娴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雍王,仍是面色冷沉地道。“儿臣辜负了母妃的期望,儿臣无话可说。”
雍王抬眸看着高座上的娴贵妃,面色肃然地沉声道。“儿臣任凭母妃责罚,绝无任何怨言。”
言罢,雍王竟对着娴贵妃躬身拜了下去。娴贵妃看着雍王此刻跪拜在地迟迟不肯起身,面上的冷色终是稍有缓和。“你且起来。”
娴贵妃微微叹了口气,出声道。雍王闻言站起身,仍是面色肃然地对着娴贵妃道:“母妃,是儿臣错了,儿臣知错。”
“何止是错了,你是大错特错!”
娴贵妃此刻蹙着眉,冷声开口道:“你可知你浪费了怎样的机会?!”
“若是你早便按照计划,在慕恒远刚回到京城之时便利用慕秋霜这颗棋子行事,他们措手不及之下,如今威远侯府只怕已全部获罪问斩,阖府不存!”
“可你却偏偏不!给了他们时间筹谋反击不说,竟还接连暴露了朱皓雪与慕秋霜两颗棋子,使得他们那般大张旗鼓地反将一军,竟还如此嚣张地于御前参奏于你!”
“虽然你父皇并未偏听偏信于他们,但何尝不是对你产生了怀疑!”
“而你!”
娴贵妃越说越气,此刻伸手指着雍王,一副痛心疾首之色:“此事刚过,文王才刚刚一派大义地自请解除了与慕锦月的婚约,你竟又跑去求皇上赐婚、迎娶慕秋霜,你可知如此一来,皇上会如何猜忌于你!”
“母妃息怒,儿臣知错。”
雍王此刻微垂着头,面上也是一副悔不当初的神色。“先前之事,的确是儿臣太过自负,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但……求娶慕秋霜,儿臣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雍王此刻面上尴尬难安地道。“儿臣实在担心,若是……”说到此处,雍王似乎很是难堪一般住了口。娴贵妃看着雍王此刻神态,想到他先前所言,面上怒意略减,也是不由得染了一丝担忧之色。“你是说,如今你的病症,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
娴贵妃蹙眉道。“是。不仅是太医院太医,儿臣还利用日月阁搜寻了许多江湖上颇有盛名的游医,但给儿臣诊了脉后,却和太医所言一致,均是说儿臣身体并无不妥。”
雍王此刻沉声道。“但……儿臣的身体,儿臣自己明白,儿臣的确是,的确是……”“既然所有的医者都如此说,想来你身体应是无大碍,只是太过纵欲罢了!”
娴贵妃面色阴沉地道。“本宫早便说,不要沉迷于美色!可你呢?这些年来身边女子不断,可有一日清心寡欲!这样胡闹下去,身子不熬坏才怪!”
“母妃,儿臣并非是……并非是因为……”“好了!无论是因何而起,早点诊治才是。”
娴贵妃微蹙着眉头道。“你一向身康体健,本宫绝不信便如慕锦月所言一般,已是无计可施。”
话音刚落,娴贵妃心内一动,抬眸看向雍王道:“煜儿,依你看,此事……与慕锦月可有干系?”
“依你所言,你便是那日在霓裳阁中偶遇了慕锦月之后,你的身体才开始发生状况的。”
“听闻这慕锦月的医术厉害得很,是否她在与你接触之时,动了什么手脚?”
“绝无可能。”
雍王闻言立时道。“那日慕大姑娘为儿臣施针之前,曾用她自己试针的,围观之人均是有目共睹,的确是未曾动什么手脚。”
“且儿臣回府之后便找了太医诊脉,所言与慕大姑娘几乎无二,慕大姑娘也并未做什么,儿臣所服之药,全部是太医所开。想来应是与她无关。”
“依本宫看,倒是未必。”
娴贵妃此刻面目一冷,道。“以她的心智与能耐,若是真的动了手脚,自然不会让人瞧出来。”
“总之,此女心机极深,日后你离她远点,不要再被她迷惑,打她的主意。”
娴贵妃抬眸瞥了雍王一眼道。“至于你的情况,尽快抽空找毒老看看,是否有何不妥。”
“是,母妃。”
雍王听闻娴贵妃此言,再未多言,而是一派恭敬地道。若说慕锦月那日于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做了什么,他是不信的。抑或者说,他心中有着什么执念或坚持,让他认为慕锦月绝无可能对他出手。“至于慕秋霜……”说到此处,娴贵妃不由得一顿。“这正妃之位,便暂且便宜她了。毕竟,此刻她怀着你的骨肉。”
“她既无法为你大业提供什么助力,唯一的价值,便也只有平安生下这孩子了。”
“日后她若是安分守己地呆在你府上,便也罢了,若是她生事,待孩子生下来,寻个由头除掉便是。”
“对你大业有助力的世家贵女比比皆是,本宫绝不容许她区区一个威远侯府嫡女,一直占着你正妃的位置。”
“母妃说的是。”
雍王闻言一派恭敬地道。